流放的记忆（2）

忘记了那一路上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可笑伤痛者的自己还要装作强悍的去拯救另一个伤痛者的孩子。也许那并不是拯救，只是为了从彼此身上找到一份慰藉，从对方的身上可以看到疲惫却又装作坚强无谓的自己，是嘲笑，是讽刺，是同情，还是怜悯。只是不久的一天，翌晨对我说，他在学校最高的楼上把手机卡隔着窗户丢了出去，再也捡不回来了，而他的初恋再也找不到他了。看着他一身轻松的样子，我只有一笑，没有任何含义的笑，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笑，可能是出于礼貌吧，其实我在心里是这样想的：你真的可以吗，真的忘掉了吗？那你可不可以教一下我，因为想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好痛，我也好想把他忘掉，可是思念会上瘾，我的瘾已经好深好深。

迷茫中匆匆忙忙的结束了我高中生活的第一年，暑假，炎热的夏天，偶尔听舅舅讲起左军，原来他去外地读书了。心中又不免飘起对他的思念，他的漠然，还有那坏坏的样子，当然也在不经意间想起了翌晨，他那憨憨的笑，还有那晚我未曾见着的泪。想到这里，我无力的叹了口气，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一想到他们，总会有股无名的烦恼，搅得我心里也乱头也发痛。

整个暑假就这样在纠结中开始了，我在等一个人的归来，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回家的路。。。等待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凄美的故事，可是等了太久的人也终究有一天会疲惫，疲惫到再也坚持不下去，我希望自己可以洒脱的放手，我也害怕自己会真的忘记他的曾经存在过。断开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我决定到外面的世界走一走，也许我会发现左军一直没有回来的原因，或许我可以遇见他呢。

没有理由的选择了北京，因为小时候，老师让我们上台讲一下自己的梦想，左军说的就是他要去北京，就算是在北京捡破烂他也是心甘情愿。会想起小时候的我们，是那样的热情四溢。又有谁会想到当时最能起哄的左军会如此沉默，沉默到会让人忘记他的存在。还记得小时候的他就特别爱逞强，整天小小男子汉的吹着，不知道现在的他还好不好，是不是还是独自一人的飘着。北京，左军梦想的地方。

我告诉家里我要去北京学习英语，学完后会在那里留上几天，就这样，我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刚下火车就被二姐亲切的接到了她在北京的家，一顿丰盛的早餐过后，我来到了海淀区，我学习英语的地方。我知道这个地方有好多学校，如果左军真在北京求学的话，或许可以遇到他。即使如果这两个字，支撑着我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苦苦求索。家里只知道我在好好地充电学习，他们不知道每天在结束课程以后，我都会偷偷地溜出校园，独自彷徨寻找。那时正值猪流感盛行，学校门口都有警卫把守，但我一如既往的进进出出，只是想早一点找到那个他。

我真的好想你，左军，你在哪里？

没有泪的夜晚是天堂，那我岂不是夜夜在地狱中度过。无声地哭泣，汹涌的泪水打湿枕头，这其中有对家的思念，有悔恨，更多的是对左军彻心的想念。感觉离他好近，可是希望却一天比一天渺小，想过放弃，但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节课后我又住进了二姐家，拒绝了二姐的盛情陪伴，我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北京之旅，我每天逛荡在不同的景区，但最喜欢的还是坐地铁，因为地铁一站又一站，上来的人有好多，曾经见过一个背影，和左军好像，可惜我在地铁大厅跑来跑去也没找到他，也许是我又看眼花了吧。我只能这样自己安慰着自己，哭了累了就只有拿块糖甜甜自己的嘴巴。我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如果再不回去，家里就该疯了，而我也离疯了不远了。

安安稳稳的回家了，默默地等着开学的日子，突然想起整个假期也没有翌晨的消息，难道他也会凭空消失，连句再见也不会说，就像两年前的左军一样，苦笑，这两个都不是省心的孩子，还是离他们远一点比较好。

开学前换了一个新的发型，我打算重新来过，我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因为高中三年很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手指缝间溜走了，所以我必须要学会把握。只是我没有想到，老天爷在此跟我开了一个好大好大的玩笑，让我哭笑不得，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应该哭还是笑。让我笑的是左军回来了，让我哭的是翌晨，我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样和他相处，而且无心中我卷入了一个很复杂的故事里，我的学业，我的生活，都陷入了一片纠结之中。

从北京回来之后变了好多，我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朋友说变漂亮了，以往粗暴冷淡的脾气变得柔和了，我只是淡然地一笑，沉默代替了一切，似乎在一瞬间所有的所有都无法再激起我内心的一点涟漪。只是有一件事让我不解，自从新的学期开始，翌晨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连他脸上那憨憨的笑也都不见了，我疑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答案无从而知。无力于现实的改变，我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有长大的一天，也许翌晨就想这样低调做人低调行事吧。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实在是没有理由对别人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说到底，你又是谁的谁，谁又是你的谁，管好自己就行了。就这样，我按下了对左军的所有思念，对翌晨的所有好奇，开始了高二的打拼。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其实这并不可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还在傻傻的蒙在鼓里。

新的学年真的有好多的不同，从高二开始了走班，我依旧停留在原始的位置，但是这并没有阻止改变的步伐，我们换班主任了。那个任我哭任我笑的老师丢下了我们，还记得从他手里第一次自己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在他面前又哭又闹撒娇耍脾气，第一次去努力地做好一件事只是为了向他证明我可以，第一次辛勤的汗水努力后得到他的肯定，我的内心是说不出的喜悦。但是现在他走了，我又要重新开始，面对一张冷峻陌生的面孔，就算是原本熟悉的班级也让我心生凉意，而且，他走后的日子里，班里插进了一些走班生，这更加剧了我内心那种冷漠的感觉。总之，所有人都不按常规出牌，我险些出局。也许是因为所有的人都在改变，只有我在原地踏步。

班上转来了一个强悍的女生叫做浅语，就是与翌晨一起读稿子的那个女生，也是在那个雨夜，一沉一直在张望挂念的人。她是老师们眼中的宠儿，而且似乎与级部主任特好，相对而言，都混了一年多高中了，自己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冠冕堂皇得当这班长，实在是不知道究竟有啥意义，自己真实的面貌都不知给丢哪儿去了。我想放弃，我想放弃一切，我想离开，就在这么纠结的时候，左军回来了，依旧是一张冷漠的脸，我正在走廊上闲荡，当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险些撞到他的身上，这么想我吗，掺有坏笑的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头四目对视的一瞬，让我忘记了一切，沙漏在此刻静止，时光也停止了在我指间的滑落，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左军已把我扯到天台。没有久违的问候，没有甜言，没有蜜语，只是说，我现在外地读书，我希望过年的时候我们两个可以一起转学去北京，我在那边联系好了学校，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没有问我同不同意，也没有解释这几年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就这样一种命令式的语气，我突然觉得心里好窝火，没错，这几年来心里一直没有放下左军，但那也说明不了任何事情，朋友的牵挂，不可以吗？一时间，冲动战胜了理智，忘记了所有的思念，担忧与牵挂，只有恨恨地看着左军，满腔的怒气与委屈却不知从何说起。左军默默地把我拉到怀中，愤怒的像只小狮子一样的我一边捶一边骂，左军你个混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以为你是谁，我才不要跟你走，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没有理会我的发疯无理取闹，只是紧紧地抱着我，耳边的喃喃低语，乖，听话，好不好，我知道你在这边过的不是很舒心，我们一起去个新城市，就去北京，你不是也很喜欢那里吗。感觉到怀里的人安分了好多，左军在耳边印下浅浅的一吻，听话，好不好。我沉默不语，心想，左军，你个大傻瓜，我是因为你在那里才回去的，其实现在自己也很难说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北京还是仅仅因为左军的缘故才会喜欢上北京的。其实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我的心里好乱，真的不想再去想些什么了，只想这样安静地躺在左军的怀里，任时光一分一秒的从指间流逝，我也不会慨叹时光的飞逝，只会有一种甜甜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左军的依恋，对左军的爱……

明确的讲，高中是残酷的，我们都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寄托与支撑，我的就是左军，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的梦。怀揣着对自己将来的梦，我很开心的过着惨不忍睹的高中生活，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有多么苦，多么累，多么委屈，多么难受，我都会很乐观地告诉自己，没关系，再忍一下，反正还有半年的时间就要离开了，何必太在乎这些呢。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真的好可笑，那时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而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永远不要预测将来，否则你连自己是怎样输的都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我们不得不信。

高二这一年的确难熬，左军也不可能成天陪着我，有些事情真的是需要自己去面对，去承担。调班后，班里来了好几个很强大的对手，让我受到了威胁，不论是在成绩上还是在班务上，说起来搞笑，那时真是幼稚，成天为着老师转，当个班长啥事都要管，后来总算开了窍，我以为的正确却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错误与遗憾。当我再次的选择是放弃时，所有人都是质疑，在他们的眼中，我的人生似乎都早已定格，我不可以的事情太多，条条框框几乎可以使我窒息。只是有些是当我们想明白时都已经太晚太晚了。我喜欢争强好胜，虽然有些真的不适合我。我在这样一种环境与变态的心理抗争中苦苦挣扎。苦恼，烦闷，加之身体不好让我格外外的恋家，总是三天两头的请假回家，真的是疲了，倦了，累了。我宁愿放弃一切，宁愿投降，成绩刷刷的直线下滑，我很淡然，因为这就是我想要得结果，我是一个痛着的悲观的孩子，我要堕落，然后在慢慢地等待重新升起的太阳。但是残酷的现实也让我学会了思考，明天到底还会不会有太阳升起。

在所有人都努力做功课的时候，我在不断的慨叹着人生，简单地说，也是在不断的挥霍着自己的人生，任生命的沙子从自己的指缝间一点一点的滑落，却从未有过失落。这段时间里，左军一直都没有露面，倒是翌晨经常在我的视野中晃来晃去。我把他当做好朋友，所以从来都不会介意，也不会多想他说过的话，他曾有的暧昧，只是把那个当做是一时的玩笑话，就像朋友对我的评价，我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人，只是有时玩笑开多了，就会迷茫于真真假假之中，搞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记得那时翌晨的女朋友就在我们班上，就是傲视一切，不可一世的浅语，那个总是骄傲着的女孩子，总之在我们眼中他们是很幸福很甜蜜的一对，只是外界的我们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背后到底是苦还是甜，有时我会遐想，莫名的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我总觉得他们两个并非表面那样，也有人说他们两个各有所需，为了一己私利，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是爱，那为什么翌晨还在不停地寻花惹草，调戏这个，然后又去挑逗那个，有点好奇的想去问个明白，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我只是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旁观。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浅语成了朋友，还没有到好朋友的程度，但是不可否认她对我真不错，很自然的，我，翌晨，浅语，三个人之间建立了一种比较奇怪的关系，比普通同学关系要好一些，但却远没有好朋友那般亲密，毕竟，浅语的到来对我的学习和工作都产生了很大的压力，人都是自私的，虽然不讨厌她，但也绝对不会喜欢。因为浅语自己都曾对我说过，因为我的到来，很多属于你的东西都成了我的。对此我很无语，我可以恨她，当然也可以怪自己没有能力，只是那时麻木的自己连个决定都没有，总是把内心深处的自己好好收藏，让她连个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当然，这都是后话。

天渐渐变凉了，当冬天终于带来的时候，我更是异常的兴奋。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而且我喜欢冬季，更因为我是一个慕雪的孩子。冬天的到来也让我们的学习更加紧张起来，我知道我不能再放纵下去了，因为我还有梦，还有左军，他希望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北京，虽然此刻的我已经搞不清楚左军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是爱人，还是只是一个坚持下去的借口。自从上次露面后，左军一直都没有再次出现，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也许是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只有我还在苦苦地等待与挣扎。我宁愿相信，宁愿在一片荒芜的绝望之中去寻找那一丝亮光般的希望，就像是等待戈多一样，现在的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会那么执着的去等待一个人，从好久以前就开始在心里为他预留一个位子，那么久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所谓的审美疲劳。

平淡的生活因为一次竞赛而出现一点点的起伏，我很幸运地加入了地理组，同行的还有浅语，紧张的准备之后就要赴广东考试了，出发前的那一天下雪了，又是一年的第一场雪，想起那封情书的故事，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左军，你过得还好吗，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哦。低下头淡淡的笑埋藏在垂下的发间，但却被送行的翌晨看到了，又是一次憨憨的笑，但只是一瞬，因为当我定睛看的时候，翌晨正在与浅语缠绵不舍，想想也对，女朋友就在这儿，哪里顾得上别的女生，文慕雪你眼花了吧，但愿是这样吧。

一次短暂的广东之旅让我和浅语的友情直线上升，出门在外的日子，一起逛街，照顾彼此的起居，好的就像一个人一样，只是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弱弱的声音，我知道，我和浅语的性子不适合做好朋友，但是谁又会预知未来呢，就这么着吧。每天晚上看着浅语和翌晨煲电话粥，我会很知趣的到外面散步，期间左军来过一次电话，也许是太久没有联系竟然会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简单的几句问候之后就挂断了，他那边似乎很吵，突然间有种很疲惫的感觉，累了，倦了，都懒得思考，懒得思念，懒得去想左军在干些什么。

回到酒店的房间才发现浅语一个人在生闷气，问过之后才知道翌晨今天的电话不够长，我说，那你们发短信呗。不要，他不喜欢发短信，每次都是我噼里啪啦的发好多，然后他才会回复一点，浅语不满的抱怨道。我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想，难道这就是爱吗？耳边还是浅语不停的唠叨，翌晨喜欢喝纯牛奶不喜欢酸奶，就要过生日了，要帮他带礼物，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我把耳机塞到耳朵，声音开到了最大。说实话，我讨厌浅语不停地说翌晨，究竟是因为什么我却说不清，是羡慕嫉妒恨，还是……

毫无意外的又从广东赶回学校参加期中考试，面对考试总是手忙脚乱，我选择了逃避，说自己刚回来水土不服，在家逍遥了两天后又活蹦乱跳的去上课了。还是一成不变的日子，上课考试偶尔偷个懒请个假，小日子挺悠闲的，悠闲到忘记了还有一个左军的存在，并且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空气渐渐发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