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记忆

2016-09-22 17:17 | 作者:嘉嘉 | 散文吧首发

制裱工送来的画挂在我的书室墙壁上,使我常常驻足凝视沉思二十年前的那幕乡下访友的经历。仰慕着这幅线条、水墨、画笔显然不够娴熟的画面,陡然顿生起那段我最最闲聊的情境;多亏了朋友的邀约,我添加了一个微信搜索号:NYJH888888。正因此事,使我失联二十余年的好友,重新联络起来。此刻,格外营生更多的睹景生情的感慨!欣慰之余,难以抚慰的心泛上了些许冲动。我按下了老朋友的通讯号码,手机那头响了好久,没人接话。于是,我用信的方式告诉朋友,将近日启程造访。同时,顺便问候他的妹妹。因为,那个二十年前的经历;那个俏皮而生生带些野性的笑靥;我没有理由放弃追问的热忱。

晚上,远在千里之外的刘先生回了短信。欢迎我再次到他的家乡,并告诉我他家乡的改变和富饶以及今非昔比的乡村模样。看后,我马上接通电话,寒暄几句,最后告知他我的行程。

刘先生比我小几岁。一见面就叫我称哥,那口吻和热情与二十年前相似,也和他的妹妹有一样热血喷放的性格特征,兄妹之性情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是一副模板里刻出来的,特别让人铭心。

经过眼前水泥板路的村道,拐进几座崭新的房屋,便到了刘先生新盖房子。进门前,他告诉我这一带是村里新农村改造房,面貌和以前的村落大不一样。

刘先生的新房是座别墅型,有个不小的庭院,目环周遭,更显空旷。院落的中央砌上个山水田园般假山的风景,咋一看有点他给我那幅画中的背景,移于院中的感觉。一会儿,刘先生的妻子从那座洋楼的铜色大门里走出,笑脸始终迎着我,一言不发的往我跟前走来,那模样很虔诚。假山是几块青色的大石块垒成,凹凸起伏的地方还有点缀绿蓝色的植被,在这灰白色的院落空气中显得分外的有些生息。假山的底部有一脉脉清涟涟的水花涌上,水里游着几条金鱼儿,正欢着,讨人喜。刘夫人的背后传来一阵小狗的叫唤。在主人的示意呵斥下,那只小狗一下子乖巧的很,直愣愣的瞪着我摇起尾巴。这会儿,刘先生使劲挽着我的左臂,右手的那股力量似乎在宣泄什么热烈的豪情,弄得我油然生出了几分扭捏的姿态,好在不知何时已站在大门口的阿婶一句话道,才使得我缓了缓下意识,赶忙赴前去向阿婶问好。

那一天,那一晚,我是在自我的憧憬与酒精的恍惚中度过一

接下来,忙于参观刘先生的印刷厂以及他这么多年在寻找的活路计划上。我很幸运,第一次用上专业知识的实践,解决了印刷厂的污水处置与弥散于车间空气里的那些浊流般的气息;第一次用毫无生意历练的头脑给他指点迷津。看到他的错愕似的脸庞,久违心头的那种学而致用的怜悯感得到意外的补偿,一股股莫名其妙的暖流在胸口舒展开来。

再接下来的行程,就是陪伴刘先生这位老朋友,一个地方的走,一个地方的看,一个地方的访,可见刘先生的地方人缘人脉极佳。临近离别前,我提了一个请求,想去村后溪边的那条曾经让我多少不眠夜的小径走走。我的朋友哑然回复。只是经不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下,他才淡淡然的回了我一句话,说那里已成了垃圾填埋场。

离开的那一晚。凑巧的是刘先生的企业股东开会去了。空荡荡的庭院里,留下了阿婶和我的闲言细语声:

“阿水,你想不出来农村的变化快吗?”阿水是我喜欢别人称呼的名字。阿婶第一次和我单独聊开话题。

“是呀,村貌改观很快。前次来看到的和现在的楼群对照,发展惊人。”我说大实话道。

“不过......。”阿婶的话匣子打开又迟疑起来。透过那庭院张开月儿落下淡淡青色的夜光,隐隐约约突显出一张苍老的脸庞,竟然让我欲言又止。

沉默很久。我才打破了彼此的寂静,说:“这几年,阿婶过得不容易。”

“多亏了你帮了我们不少!”阿婶接过话。

我急促回道:“没什么......帮忙。”

阿婶抬一抬左臂,扳起手指,数上了我二十年前对她们的恩典,弄得我额面上冒了很多汗珠儿。

“不过”。阿婶道“农村是富了,可代价太高了。溪里的水不能洗衣服做饭;人,生起病来好可怕;早上出门,晚上回家,有一鼻子的灰尘;还有......!二十年前,你来的时候家里虽穷,可到溪涧里捞点小蟹小虾、泥螺什么的,吃得也很香啊!是吗?”

我点点头。无语。

阿婶再次迟疑下去。我和她空落落的坐在那轮渐渐隐现夜幕的月光里,分外生出了几许凄凉的氛围。沉寂一阵儿,刘先生推门踏入院中,飘来了一脸的酒香,笑哈哈的告诉我们一些似懂非懂的喜讯。那一晚,我不知道接下来和刘先生聊了多少往事;也忘了是深夜还是凌晨与他分手,回到自己的睡床。但是,很清楚。临走前,我一定要看看二十年前游过的那条溪水河,还要实地回忆曾经坐在溪边的小石上,朝我莞尔一笑、充斥着野性的那个女孩子

天刚朦胧的样子,我就睡醒了。穿好衣,洗漱完,我就直逼院落。刘先生已经把车开到院里,在车后部整理什么。走到跟前,我提了看一眼溪水河的要求,他马上答应。

丘陵山坳畔的洼地里,再往里走是百来米起伏不平的荒地,中间有一条铺满小鹅卵石的溪河,大后水涨时,深度盈过胸口,水温清凉,水质可口。刘先生的车子转了一场,停下来,隔着车窗,目光一甩,告诉我就在这里。我的眼前被一座垃圾大山堵住了视线,迟疑了一下,把头探出车门窗外,车体的右边有滩水渍,水边长些枯败的小草,比凋零的模样更加悚目。

刘先生不等我犹豫片刻,踩下油门把车子飞奔似的离开,那感觉像似逃避瘟神。

“哥,”刘先生说:“我们连喝的水都危险。”

我终于缓过神来。“这么严重?”问道。

刘先生顾自开着车,一路奔跑起来。临上路的时候,他把送我的礼物安顿好。然后,拉我一块儿坐下,抬起眉头道:“那幅画是我妹妹画的。”

其实,先前赠画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幅不应该是他的手笔。但落款却是刘先生的印章,疑虑也就没有了。这会儿,他点明了。所以,也就不以为然的回复知道。

“画一半就停了。”刘先生进一步说明。我拍拍他的肩。点了又点了下头,不言。

“标题写的是—野性。”他接着说

“野性?”我正视他道:“两字!”

刘先生把眼帘垂下。说:“哦。我把画完成,又写上。”

“野性的记忆。后边的记忆是你补上的?”我开口问道。

“是。”刘先生回答我,道:“她说画好送给你。”

我怔了一下。道:“很高兴......想不到她会画画儿。由其兄,必有其妹!你好像对画画不感兴趣了?”

刘先生向我睁目。瞬儿,凄然一笑。

分手时,他似乎欲言未尽,只是车轮滚动,那份依依不舍的很无奈很无奈的表情让我恍然不知如何再道告别。

回家后。我在画面的左上角,题上一首《野性的记忆》词,作为我们三个人的友谊见证。

然而不久,刘先生的短信打开:

哥:本来我妈那晚准备告诉你。我妹妹虽然已经逝世多年,但她一直以你为荣。即使病魔缠身万般痛苦的折磨时,始终没有放弃最后见你一面的哀求和努力。可是,我们知道你的为人。我们做不到。所以,就骗她说你暂时联系不上。哪知道她坚持得这么苦难,直至年轻生命最后一息还在念念不歇。癌症,是摧毁她的肉体。但无法夺走她心中对你的爱......

我的眼睛模糊了,热泪滑落。

评论

  • 李春霆:顶一下,推荐阅读~
    回复2016-09-23 01:16
  • 李春霆:一个十分感人的故事。读后潸然泪下。…
    回复2016-09-23 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