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二）

（2014.6.12）园区外围是一条小河，不宽，架了两座小桥，进出园区必经之路。铁制的栏杆，许是时间久了的缘故，油漆剥落的地方锈迹斑斑。晚饭后，我一个人习惯沿着园区转一转，偶一驻足，看一看小河的风景，便想起家乡的那条沿山脚延绵深远的小河溪，家乡的人都叫它白水河。

园区的小河是为景观存在的，美得无处不在，美得刻意且奔放，河岸边修饰着水泥台阶，河道边种植着青青的垂柳和繁盛的夹竹桃，但河水沉静淡然，波澜不惊，许是它看惯了人车熙熙攘攘，忙忙碌碌，听惯了吴侬软语，穿行而过。家乡的白水河却是质朴的，在鄂西北的小村边潺潺地流淌，日夜不息，白水河的美是静静的，似小家碧玉般的娟秀、隽永，群山层峦叠嶂，河流依山而行。当碧空如洗，平波上峰岚垂悬，岸边岩影波光，相映成趣；当晨雾如纱，山涧云雾缭绕，弥野拂林，松柏挺拔，野花争芳；当细雨如丝，山水处便飞烟飘渺，轻锁淡笼，罩树连云了。白水河留下了我太多美好的记忆，无忧无虑的欢笑，三五成群的伙伴，戏水野钓的奇趣，满载而归的喜悦。储满了整整一个童年的时光，在记忆的间隙里保存的完好无缺。

而此刻我站在松江经济开发区外的小河边，看着远处夕阳渐次落下的余晖铺满天际，昆秀湖亮起的路灯撒下昏黄的光，知道夜晚终要来临，一天又这样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收起了鸟叫，虫鸣开始热烈，叽叽咕咕夹杂着河塘里的蛙鸣，让入夜一点也不显孤独。路灯投下我细长的影子，光影里的我像是自己唯一的看客，而此刻的我又是这蛙鸣虫响的唯一听众，自有一番情趣在其中。慢慢悠悠地走，让影子扭动着各种姿势，芦苇丛在晚风里摆动着发梢，发出呼啦啦欢乐的歌唱。天气的湿热让我有一些微汗，晚风是一剂调味品，让汗珠挥洒出凉爽。

夜如幕布般沉降下来，园区的很多楼都沉默在黑暗里，人们都回家了，让道路显得宽阔，园区显得寂静，树木光怪陆离的碎影投射在黝黑的沥青路面上，却显不出平时的生动活泼，因为恍然间我发现了很多枯干在地面上的昆虫尸体，干瘪瘪的，像一个个抽干了水分的标本，有的仍残留着车轮的痕迹，已然面目全非。

也许是倦了，也许是口渴，我该回去了，路灯掩盖不了夜色的浓密，我背诵着东坡的《临江仙》慢条斯理地走着——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才高八斗的东坡学士亦有贬谪黄州时旷达而又伤感的心境，平庸如我辈不敢造次，偶有感伤，亦应在明日天亮之时，忘却脑后，生活还得继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