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2015-04-15 19:24 | 作者:高国强 | 散文吧首发

每个人都有自己童年,每个人在自己童年的人生轨迹上都会留下独特的印记。随着时光的远逝,童年的印记已经演变成每个人久存于脑海中深刻的记忆。然而,它却总是那么清晰,那么明澈,那么令人回味……

我从小就非常淘气,刚穿上死裆裤子不久,我就敢爬上矿办公室三米多高的围墙奔跑如飞。我就敢半三更钻进邻里家的篱笆墙去揪尚未成熟的向日葵脑袋。我就敢趁着黑夜手拿石块去砸邻里家的大门骚扰民宅。我就敢弄几个“二踢脚”满街满巷寻找那些躺在墙角晒太阳的肥猪,趁着它们毫无戒备甩动着尾巴自“哼”得意的时候,对准它们的“屁股眼子”偷偷点燃,以使得那些肥猪在突如其来的炸响声中,“嗷”声跃起痛的满街乱跑。由此,我就有了坏小子的“美誉”。有了坏小子“美誉”的我,在做坏事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纠集一些同样有坏小子“美誉”的坏小子……

“二哥、二哥……”

我手里拿着一块苞米面饼子,一边吃一边走出家门,只见华文手拿石块,叫着嚷着跑到我的跟前上气不接下地说道:“二哥,二工村几个癞子上咱们一工村来玩,叫我给打跑了。”华文说完不无得意地晃动了几下脏兮兮的脑袋。“有种。”我扒拉了一下华文。随手把苞米面饼子递给他算是奖励。华文接过苞米面饼子,狠歹歹地咬了几口。“二哥,明天咱们干啥去?”“干啥?还不报仇去,前几天咱们让五家街里几个土包子撵的满街乱跑,还不抓单蹦的教训教训他们。”

“就咱俩?”

“不,这回“报仇”叫上‘兜歪子”

“哦,行……”

在我们这些坏小子里还有一个坏小子,乳名叫:篼子。也不知道他妈妈再生他的时候做了什么好。竟让他爸给起了个这么一个破名字。是不是怕他过早夭折在襁褓里,祈求那位神仙给兜住点底儿,以保佑他康健平安。我不得而知。反正我不叫他“兜子”,而叫他“兜歪子”。

在我们一工村居住区的东边,有一座当地农民收秋打场用的场院。场院里杂乱无章的堆积着许多苞米秸秆和一些枯枝野草。当地一些农民家的小孩子,整天在这里玩游戏,捉迷藏,跳绳。我们这些居住在矿区住宅里矿工们的孩子,一走进那里,他们就一窝蜂似的涌上来起哄打我们。为此,我们吃过不少回苦头。寻找机会“报仇”就成了我们时刻不忘的隐痛

我和华文,兜歪子早早隐蔽在通往场院的路边上,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和我们一般年纪大小的“小老农”,肮脏着面孔,穿着一件油腻耷带袖口处露着白花花棉絮的破棉袄,秃着脑瓜顶,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我一声令下。华文,兜歪子我们三人如箭离弦般冲了上去,那个“小老农”猝不及防。被我们拥倒在地,一顿拳脚直打得他哭喊娘,嚎声不止。华文打兴未尽,又捧起一捧土灰攘在他的脸上,而后,我们逃也似的跑回了工村。

“大仇”得报,心舒意畅,得意非常。我们这才骤然想起还没有吃早饭,于是,便嚷着叫着。一哄而散……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各吃各咂……”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各吃各咂……”

我们家和华文家相隔着几条街道。我不知道华文惹祸以后他的爸爸妈妈知道以后会怎样教训他,性情耿直的华文也从来不对我说这些事。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因此受过不少皮肉之苦。

“兜歪子”我们两家仅仅隔着几户人家,只要听到“兜歪子”杀猪般嚎叫不止,我就知道他爸爸妈妈又在给他“过堂”了。

我的爸爸教训我有他独道的方法。一种是:我惹祸被他知道以后,他总是面如黑铁,气冲冲的责令我在墙角站着,怒吼一通后爸爸就会依靠在被剁余怒未息的喘着粗气。而此时的我总是战战兢兢地用一双惊惧的眼睛寻找着妈妈。妈妈是我的大救星,我每次把求救的目光可怜巴巴地投向妈妈以后,妈妈总是恨铁不成钢的瞪我几眼,然后,就用温和的语言哄爸爸高兴似的对爸爸说:“和小孩子还值得生那么大的气呀,快抽颗烟消消气。”妈妈话音未落,变戏法似的从手里拿出早已经卷好的喇叭筒烟递给爸爸,妈妈在替爸爸点燃喇叭筒烟的时候,就会看似无意实乃有意地提醒我道:“还不去洗洗你的脏脸……”而后,妈妈瞟着爸爸的脸色,转过身牵着我的手,悠然离开险地。

第二种方法则是:爸爸盘腿端坐在炕上,一只手里攥住扫炕笤榋,一只手把我摁趴在他的面前,罚我写字做算术。爸爸让我写的字要是笔划不对或是字迹不工整或是算术题做得不正确,他不仅言辞惧历地训斥我,还时不时地用他手中的笤榋敲打我的脑袋,就如同老和尚敲木鱼,口里还念念有词地训斥我道:“淘气调皮一个顶俩,写字算数却笨的像鸭子,你看你写的字横不横竖不竖的,简直就是蜘蛛爬。连几道简单的加减法都不会做,还有脸去淘气调皮,嗯……”“梆、梆、梆……”我眼里噙着泪水任由爸爸训斥敲打,连大气也不敢出。人在险地,解救我的还是妈妈。“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连打带吓唬的能学会吗……”妈妈莺声燕语总能化解爸爸对我的怨恨。“以后不要总淘气了,要学写字,学算数,要学好,知道吗?”“嗯。”妈妈把我揽到怀里,用和风细语抚慰我惊恐万状的心,用涓涓母为我拭去噙在眼里的泪水。

不知不觉,又一个天来临,那时候的冬天出奇的冷,北风呼号,尘沙飞扬,大地满是冻裂的口子。出门要是不带棉帽子,只一会的功夫就会冻肿耳朵,就连撒尿如果不抖动着小鸡鸡顷刻间就有可能冻成冰棍。

爸爸妈妈上班了。我一个人在家里的小院翻弄着找钉子,找木板子,乒乓舞事地鼓弄起来……

“二哥,干啥呢?”我忙兴正浓,不知何时华文,兜歪子已经走进院里。

“做冰车。”我头没抬眼没瞅继续忙乎我的。

“做冰车?哪有冰场呀?”华文,兜歪子几乎齐声疑惑地问我道。

“明天就有了。”我忙的正起劲,爱撘不理地回答道。

“哦、哦……”华文、兜歪子不在多问了,只是木讷地哦、哦两声,便都缄默不语了。

冬季节的夜晚真的好黑,伸手不见五指。寥寥星辰高远天宫倦怠怠敷衍了事般时隐时现,就连冰肌砭骨的寒风也唱和似的发出瘆人的低吟。

我趁着爸爸看书,妈妈正在穿针引线忙着做家务活对我无暇顾及的时候,偷偷溜出了家门。

我紧跑几步穿过一条街道来到一家门前。这是坏小子石头的家。石头本是一户农家子弟,在他三四岁不谙世事的时候,他的爸爸不幸获疾而终,不久,他的妈妈因为无力抚养他和两个弟弟妹妹,由好事者牵搭线,携家带眷改嫁给了相貌如猿的鳏夫老王头。干柴烈火,时不我待。老王头对媳妇领进门的现成儿女不管不问。只是一味地和还算俊俏的媳妇整夜含笑吹灯,润秧禾。几年的功夫,不负使命的媳妇下蛋似的给老王头“噼里啪啦”生了好几个孩子,有了亲生骨肉的老王头,对于他的养子,养女就更不管了,一切悉听尊便,顺其自然。

我抬起手推了推院门竟没有推开,于是我对着门缝压低嗓音喊了几声:“平安无事了,平安无事了……”

这本是一部电影里的台词,却成了我和石头早就约定好了的暗号。

果不其然,一会的功夫,“吱嘎”一声,院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黑影机灵地钻了出来。

“二哥,干啥呀?

“石头,过来。”

我伏在石头的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了几句,石头顺从地转过身又进了院里,稍顷,手里拎着一根木棍又钻了出来。而后,我们俩人疾步而遁,消失在黢黑的夜幕里。

一工村坐落在一座山的缓坡上,十几栋房屋居住着几百名矿工和他们的家属,这些矿工和家属来自不同的省份和地区,终日工作生活在一个工村,你尊我让,倒也和睦与共相安无事。在工村的空闲处,等距离安装着几个用木棍或扁担一压就出水的自来水水管,以供居民生活饮用。就是这些自来水水管,才引逗起我放水成冰畅快淋漓滑动冰车的欲望。

我和石头蹑手蹑脚来到离我家最近的一个自来水水管跟前,四处环顾,皆无人影。已近午夜的夜晚,阒静无声,竟使人有些胆寒心颤。

我无暇它顾随手推了石头一把,石头会意机灵地跳上水管呈90度的弯头处,一手扶着水管压杆铁筒站了起来,石头站起来的高度,刚好够到水管的压杆,石头把另一只手拎着的木棍高高举起伸进压杆铁筒顶端的环形环里,稍微一用力,清澈的自来水水流顺畅地流泻而出,顷刻间就溢出人们挑水放水桶的水槽,一泻千里,四处流淌。水流发出的“哗哗”声响伴着寒风强劲的吟鸣,仿佛在弹奏着一首舒缓的乐曲,在寂静的夜里,悠远绵长。令人陶醉,令人心舒意畅。

“二哥,二哥,我挺不住了,太他妈冻手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石头压低嗓音的呼唤,陡然使我惊醒,由于太过匆忙,我们俩谁也没有带棉手闷子。我示意石头跳下水管,我重新站了上去,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一只扶在水管压杆铁筒的手凉透骨髓,另一只举过头顶压住木棍的手臂,麻木酸涨,穿裆而过的寒风直冻得阴囊处猫咬般疼痛,而我全然不顾,依然咬牙坚挺着……

第二天,华文,兜歪子,石头早早地就来到了我们家,我们四个人抬着我做好的冰车,一路小跑来到了自来水水管处,早已冻好的冰面平滑如镜,晶莹剔透,冬日的暖阳投射其上,银光闪耀,美不胜收。就连穿街而过灰渣铺面的马路也没躲过寒冰的浩劫,任其覆盖其上。我们轮流滑着冰车,轮流在冰面上打着出溜滑,惬意非常。忘我似的尽情玩耍。世界上仿佛什么也不存在了,只有我们的喊声、笑声和低吟浅唱的风声……

云瑞风清

2013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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