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2015-01-07 19:08 | 作者:萧然 | 散文吧首发

一千八百里的距离,是真正意义上的远方。用脚步去衡量,将是无数个日日夜,风霜。从这一片土地辗转,将所有的思量和钟都付于他方,除了勇气,还有多年的召唤。念了无数遍的云南,忘了是何时给我下的魔咒。远去,是必然;惹下的情结,却是偶然。

未到过的云南是苍山洱海,是西双版纳。双脚落地,云南是丽江古城,香格里拉。原本所憧憬的全部消失,惊喜却来的猝不及防,每当有人问我不远千里奔丽江的缘由,我挠挠头,实在说不上个所以然。到了城后,发现云南,是近处的天,开花的树,阳光同水是一个颜色。可能真正到了云南,才会觉得什么叫别有洞天。因为海拔高度,又多云,太阳光特别的亮堂,柔和如丝的光线轻飘飘地落在手上,肩上,发上,像儿时吃惯了的棉花糖,又像老祖母编织毛衣的金色毛线,使人随着这份美好慢慢地陷入在绵延的回忆中,可突然间的一场大雨又会将你惊醒,有的人可能会惊讶地以为是哪个神灵弄的鬼,但在云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这种现象俗称“太阳雨” 。 记得当时年纪小,也遇到过,迎着大大的太阳感受细雨如丝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就学着电视上叫着“甘露”,张着嘴接着上天的恩赐,而现在是再也没见着了。关于太阳雨的美好传说,我不忍去翻阅任何一本书籍,生怕让生硬刻板的科学解释坏了童年仅少的浪漫幻想。

从昆明到丽江的行程还需要九个小时的车程,坐的是深夜的火车,一路上颠颠簸簸,硬座空间的人一夜都难得入睡的,走廊上挤满了人,一个人走过就要带动好大一批人的迎合挪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颓废疲倦的神色,颓废是火车的底色,累却是实实在在存留在每个人心里的。不管车厢内发生什么事,火车一如地奔跑着,像被下了魔咒一般,呼啸奔驰。一节又一节的火车愤怒咆哮地顺着铁轨向目的地前进,黑夜里路途坎坷也还能如箭一般穿梭在这三千多米的高原上,窗外面苍茫辽阔的大地上疾风在呼呼作响,一片又一片的森林倒下却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境况。窗内,一群贪婪着自由的人努力的享受着暂的疲倦,因为火车还在不停地流动,明天即将到来,所希冀的远方已经近在咫尺。我没有睡,一直睁着眼睛,还是打算比较清楚地第一轮红日出现在天际,算是庆祝我第一次找到了想。我来了——丽江。

高处不胜寒,丽江冷冷清清的早晨,一下车,寒气便如约而至。月台上,匆忙的人群络绎不绝,大多大包小包的,沉沉地跨在肩上或者提在手上,千古中国都一样,小贩司机到处串,一出站口便遇上好大一群司机党——手竖一牌子“前往丽江古城每人五元”问清情况后才知这些人是丽江的原著居民,属纳西族。上了车,接送我们的是一位中年人和先生,长年的日光铸就了他黝黑的皮肤,一头清爽短发下的脸庞藏着纳西族特有的刚毅和俊朗,热情好客的纳西族人是东巴文化的创始者,东巴意为智者的意思,而由此衍生的东巴文字,东巴绘画,东巴音乐如今已经是世上难得的文化瑰宝,古老素朴的东巴人像一座丰碑亘久地立在华大地西南的高原上,世世代代守卫着文化最古朴深刻的内涵,他们更像是陶渊明笔下那群可爱的世外人,尽管时至今日,也依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不问世事,无欲贫富,他们更加懂得泰戈尔所说的:“充满了声音和狂热,里面空无一物”。他们正在用最简单浅明的方式来抵抗外面世界的疯狂和喧哗。所以当世界人源源不断地涌向这个古老的如同一枚一尘不染的琥珀般的小城时,古城里的老人们只是偶尔停下他们拍打着手鼓的如同枯木般的手掌,继而继续唱到:

远方来的客人,从心里喜欢纳西 北京城里的金太阳喂,金太阳 太阳光芒照四方喂,照四方 玉龙雪山下喂,纳西丽江坝 粮食堆满仓,牛羊遍山岗

古朴的歌谣总是容易打动人心。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传来的美妙天籁,让我仿佛来到了小城初建的年代,小流水,往来歌者,笑语不歇。还有青色的瓦墙是劳苦的纳西族人刚修好的,墙影倒映在静坐老人云淡风轻的面容下,倒映在玉河里,携着歌谣一点点地流出,流出墙影、流进我的耳朵里,日光温和,满满的把我围住,此刻,我没有那么多繁杂的情绪,没有那么多牵挂,只想认真地跪下来做个僧人,为老人的平静,为歌声的笃定,虔诚地颂一回经。

老人的歌声,到了后来回想时候,更像一把刀,一句一句的在割着你的肉,剔着你的灵魂。那么多的朝圣者,磕长头匍匐前往,不是没有缘由的,可能他们一直在忏悔,在赎罪。也可能他们通晓了人世的某些奥妙,懂得在路上的过程,原是一次自我洗涤,自我丰富的改变。年轻的我们从来都只是向着远方,总以为远方必定神圣。到了某个年纪才发现,即使我们穷尽一生,也依然到不了。远方之外,仍有远方。而年轻时怀着的所有憧憬,其实只是需要在路上,一直走,一直找。找到了,义无反顾地去了,便再舍不得回来了。就像一部老旧的电影,纵使还是落后的机器,黑白的画面,夸张的表演,俗套的台词,但它偏偏就是能钻进你心里去,当你风尘仆仆,身心俱疲终于不再起步,彼时之地,便是你前世的乡愁啊!倘若你连应召的勇气都没有,你想要的江湖,又如何能来到你的面前呢?所以出发吧,一切美好的不美好的都在路上,一切平常的曲折的也在路上,任性一次,在还年轻的时候,不要因为背负太多而阻挡了远行的足步,不要因为顾及太多而放弃了原先决意达到的远方。也不要一直拖着拖着,岁月匆匆,别等到梦想不在了才幡然悔悟。出发吧,只要在路上。

生命是条河,由一个一个足步汇成,必须亲身涉水,才能抵足远方。而今我身在异乡,走上了旅途,是一次正大光明的远行。选择的是期盼已久的云南,此刻身在丽江。

夜色渐浓的时辰步入丽江古城,慢慢地走着,注视过往的人,没有人行色匆匆,大多散漫的了无牵挂似地走着,渐渐的,我也随着他们的脚步慢了下来,这样慢步走着仿佛过了很久,毫无预料地来到了古城旁的山上,山顶的星月温柔绮丽,天空黑得像我曾经爱过的姑娘的眼睛。在山底、是一片一片的焰火和灯光,和着月光、在寂寞的夜里我的心里摇曳。回返时找不到来时路,也依旧走着,不一样的路途风景总是不同,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被酒吧里飘来得歌声吸引,唱的是莫文蔚的《寂寞的恋人啊》,于是走了进去,点了瓶德国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就静静地坐着听那漂亮的女孩唱着温柔刺骨的情歌,深夜了也不知回返。一切美好的事都不应去惊扰,会唱歌的女孩一生都忘不了。在觥筹交错的夜里。人醉了,却是人心最清醒的时刻,爱过的人连同酒一股脑的从肚子里吐了出来,往日羞于启齿的告白在千里之外却来的那么轰轰烈烈——我爱的人,愿你现在过的幸福安稳。突然明白,远方除了是陌生的故事和陌生的人,还能找到不一样的自己,不管这个自己是执着或者孟浪。路上,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勇气来帮助我们成长。生命是一场华丽的论剑,在路上的我们是在炼造自己的宝剑,借岁月之光,沿途之景 ,越磨越利。

酒醉一天,翌日便已在香格里拉的路上了,认识了江湖气浓厚的藏西王子、学会了藏族人民往来问候的神圣语言“扎西德勒”、结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流浪者、目睹了花海里一株一株初放的格桑、翻山越岭的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那里,的确有着不一样的云天,每一片叶与花都能融化到骨子里,会在日后的生命里散发馥郁的芬芳,那里的人像极了从前的人,没有过于鲜艳的衣饰,往来的都是些再也不能普通的人,素面朝天,他们就像扎在那里的林木,有着泥土一般的颜色,是早先少年时的诚诚恳恳,淳朴祥和。

其实无论是丽江还是香格里拉,于我而言,都只是一场萍水相逢,是一场安安静静的邂逅,没有刻意的表现,没有夸张,只是从容如老者的一场叙述,他细水长流地娓娓道来,我默默地听,仅此而已。就像有人喜欢会当凌绝顶,有人喜欢独坐幽林里,我所钟意的,却只是这里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的清晨和傍晚,默默地来,悄悄地走,心平气和,绝不悲伤

一趟云南,未见到云波浮动的苍山洱海,却在迷撞中到达山顶看到了古城最美的夜晚,未见到神秘动人的西双版纳,却在海拔4000米的香格里拉看到了初放的格桑花。好多事情并不如所计划的那样,往往会在正确的选择后得到错误的结果,在错误的选择中却又赢得盆满钵满。有时候我们只需要出发,只需要在路上,至于其它的就全付之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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