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伊图里河--我第二故乡

2014-08-30 19:59 | 作者:原上草 | 散文吧首发

1981年8月中旬一个早晨,一列草原火车把我载到内蒙古大兴安岭深处的偏远山沟--伊图里河,那年我19岁,刚从锦州运输学校毕业,分配铁路电务段实习。从此,在这里工作生活了十年,成为我生命的第二故乡。

悠悠三十载,弹指一挥间。当年翩翩少年郎,而今已然五十翁。抛却功名利禄身外之物,佛去岁月俗世浮尘,我脑海中魂牵绕、挥之不去的,依然是伊图里河那绿水青山、青时代欢歌笑语,宛如昨日风景,一幕幕如诗如画,犹在眼前:

一、初来的迷茫

伊图里河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狭长山谷,谷地两侧是翠绿的兴安岭群峰,绵延起伏20多里,南北相距约3公里,人口仅几千,名符其实山沟小镇。距我们单身宿舍楼约50米,依傍南山脚下,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隶属额尔古纳河水系的一条支流,它即是伊图里河。小镇因它而得名,蒙语意为“清澈见底的河”,是涵养这里山川草木、滋润小镇人民的母亲河。

初来的八月末,已是山沟的晚秋入时节,凛冽秋风,吹得漫山遍野枯草乱飞,满目枯黄,雄伟的大山脱下了他英姿勃发的绿色春衣。连绵秋,打得百花凋谢,百叶凋零,柔情的河谷也褪去了她日里姹紫嫣红的婀娜盛装。早来的寒霜更是冰凉刺骨,驱使森林草地生灵纷纷逃离,河谷山川不见了往日的喧闹和生机。

从千里之外繁华大都市锦州,来到这偏远寂寞的小山沟,本来就有很大“心理落差”,又赶上这种“秋风萧瑟扫落叶,寒霜刺骨染双鬓”的悲凉季节,更加深了那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惆怅心境,一种对前途不定的迷茫、彷徨情绪开始在我们一起分配的八个同学中弥漫。在一个黑云压城、阴雨蔽日的晚,我在日记中写下这样的诗句“阴云蔽日心伤悲,九重为我撑莹泪。人生路遥三千里,何时大鹏展翅飞?”一种失望、悲观心情,跃然纸上,溢于言表。

让我们看到伊图里河绿水青山真面目,展开青春翅膀飞翔,是在第二年的春夏。

二、春天踏青

五月中旬一个早晨,我推开门望向南山,顿时惊诧了,“忽如一夜春风来,漫山遍野红花开”,在白皑皑尚未退去的南山坡上,一朵朵、一片片如霞似火的达子香花,犹如春姑娘般的笑脸绽放了,姹紫嫣红,千娇百媚,映红了山岭。花蕊的芬芳飘过河谷,钻入鼻孔,沁人心脾,切身感到,春姑娘的脚步走来了。很快,小河上面的冰雪融化了,沉睡的伊图里河苏醒了,它一路欢声歌唱、不知疲倦的奔向远方,在它如母亲般乳汁的河水滋润下,山坡上的白杨、松柏、桦树生长出翠绿的叶子,给大山披上了绿色的春衣。河畔两岸的杨柳舒展开了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微春风中起舞弄清影,引来百灵欢叫歌唱,在繁密柳丛中寻找安家巢穴。河堤上的大榆树长出嫩绿色的榆钱儿,一串串挂满枝头,等待山里娃儿来采摘。绿茵茵的草地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招来蝶儿翩翩舞,惹来蜂儿采蜜忙。我们单身宿舍旁的农家小院里,秋天南飞的小燕子,也成双成对回归了,在房前屋后喳喳叫着盘旋飞舞,寻找旧日巢。

整个山川河谷都灵动起来了,鸟儿歌唱,燕子起舞,奏响一曲万物精灵生命交响曲。

在这春的季节里,我们八个同学经常相约去踏青。出门不远就走进了河边原野,在这天然大氧吧里,呼吸一口带着青草味的清新空气,精神倍爽,喝一口青青河水,凉爽入心。边欣赏山川美景,边寻找采挖嫩绿的蒲公英、苦菜,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带来的大塑料袋。大林同学年长两岁,相对成熟,是我们的头儿。我和他拿出在东北农村儿时的本领,爬上一颗大榆树,采摘那一串串鲜嫩诱人的榆钱儿,很快填满了柳树条编织的背篓。把这些野菜中的杂草和小虫子挑出去,用河水反复洗净,我们满载收获的喜悦而归。

晚餐主食是把白面和玉米面和到一起,加进榆钱蒸馒头;副食用农家大棚早熟新土豆,做土豆丝抄尖椒;再用当地农家笨鸡蛋,做一大盆金黄的鸡蛋酱。咬着透出榆钱儿香味的二和面馒头,吃一口原汁原味的蒲公英、苦菜蘸鸡蛋酱,非常可口下饭,胃口大开。没有当今大鱼大肉的丰盛佳肴,只是普通的几样农家野菜饭,但这一顿餐我们吃得满口喷香,余味绕梁,就一个字,爽!

三、夏日野游

在七月流火的夏季,我们决定去8里外的道木达农场野游。

清晨六点多,踏着未散尽的露水,我们八个同学带上简单的炊具出发了。沿着河边柳树丛里的小径,一路赏景前行,浓密的柳树丛有两、三米高,我们没入其中,仿佛进入了苍茫树海中,淹没了渺小的身影。在脚步声袭扰下,河边草丛里栖息的青蛙不时扑楞楞跳进水里,有的翻倒四仰八叉,慌张逃命的样子很是滑稽。柳树根茂密草丛里,也不时藏有百灵鸟窝儿,初生小鸟还不会飞,踉踉跄跄在小径上学步,见到人群也不躲避,它清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们,透出的神情是那样天真无邪,仿佛不知世间还有险恶,我们不忍惊扰这有灵性的小生命,悄然绕行。走到几颗大榆树下,出现了一片开阔草地,几十只羊群在漫步吃草,戴草帽的牧羊少年甩着鞭子,口里不知哼着什么小调。此番景象,令我想起儿时的生活场景,情不自禁哼起校园歌曲“走在乡间小路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同学们一起附和唱起来,青春焕发的歌声随着小河流水一路飘杨,回荡山谷。

不知不觉来到了三公里外的十八户大,这是一座木制大桥,高大松木桥墩和木板桥面都已经泛出黑色,油光锃亮,显示历经风雨磨蚀,年代久远,不知是何时、哪位开山人所建?大桥西侧是一片洼地,河水流到这里,水位变深了,河面也宽阔起来,犹如一片湿地小湖泊,周围长起一人多高的茂密芦苇丛。一指长的细鳞鱼,约摸一、二斤重的大鲤鱼,在水中大柳树根下、芦苇丛中,悠闲的游来荡去。几只野鸭看到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警惕地溜进芦苇丛里。片片翠绿荷花叶,静静飘浮在水面上,引来蜻蜓追逐起舞,竞相降落其上,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我们绕着水边芦苇丛观赏寻觅,终于发现在两棵大柳树荫蔽下的一片苇草里,隐现两个野鸭窝儿,我和大林折根柳树枝当拐杖探路,涉水趟过去,几只野鸭急匆匆扑楞飞出,落在十几米外水面呱呱叫着,似在抗议我们侵犯了它们的领地,在它们睽睽注目下,我和大林公然做了次“强盗”,大模大样扒出10来个野鸭蛋带走。转了一圈,我们走上大桥俯看水面,波平如镜,清澈见底,大山的影子倒映水中,随着水波荡漾轻轻律动,象是与水柔情接吻,情景逼真,栩栩如生。水拥抱着山,山依恋着水,好一幅山水相依的风景画!

离开大桥继续西行,又陷入莽莽柳丛林海中,一路上不时惊跑过草丛里的小白兔,遇见松林里上窜下跳的长尾巴松鼠,也偶遇原始森林里才有的珍稀飞龙鸟,算是开了眼界。随着河水湖汊蜿蜿蜒蜒的曲折流动,两岸的柳丛树海也如九曲十八弯,曲径幽深无觅处。从出发已经跋山涉水三个多小时,转来转去,还没有走出这山叠嶂、水纵横的自然迷宫,就在彷徨之际,忽然,树缝中透出一缕亮光,眼前豁然一亮,前面出现一片草地平原,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目的地——道木达农场到了。

我们选择在一颗高大垂杨柳遮荫的草地上扎营,铺上防湿帆布,放下简单几样锅碗瓢盆,开始转悠、观赏起眼前这块小平原:成片麦子已长到过膝高,小麦穗抽到拇指长,微风吹过,佛起一片片绿色麦浪;土豆地里开出成片小白花,大白菜开出青叶嫩帮,尚没成苞;大田周边草地盛开纯白的野百合、大红花、紫红色野玫瑰、黄色的蒲公英花,五颜六色,引来蜂绕蝶舞;靠近河堤座落一排简朴的木梁土坯房屋,烟筒里冒出几缕淡淡炊烟,袅袅升向云空;房前屋后种有几片已掀起盖顶的蔬菜大棚,各色蔬菜郁郁葱葱;圈养牲畜的茅草棚里,不时传出几声鸡鸣、狗吠声,给这宁静祥和的原野添上几许“鸡犬之声相闻”的乡村气息。靠近那排房屋两侧,有两条人工开凿的小沟渠,从河边依据地势高低通向大田地里,引导河水浇灌这片良田沃土。在这北国林海茫茫的山沟中,能够因山利水,开拓出这样一块“塞外小江南”,没有外界俗世红尘纷扰,几乎过着陶渊明笔下“世外桃源”般的自给自足日子,我们感叹开山人的勤劳和智慧。抬眼望青山,低头看绿水,此地风水就是美!

已近十一点,开始奔忙午餐,一伙搭锅灶、一伙拣拾干木材、一伙到老乡家买青菜,各有分工。我和大林去河边抓鱼,大林把小渔网放进剩肉骨头,蓄进一处树根静水里,我折一根粗长柳树条做钓竿,挖几条蚯蚓做诱饵,放进深水里静等,大概是这里的鱼闭塞很久、不知躲避人类,很快,约摸两刻钟,我就钓上3条一斤左右大鲤鱼,大林也捞上满满一盆小鲫鱼、细鳞鱼。大家齐动手,用河水收拾洗净鱼、菜,开始造饭。清水炖小河鱼,只放盐和葱花;野鸭蛋炸酱;清水煮土豆;把大鲤鱼涂盐火烤;河水蒸大米饭。菜香、饭香、木材烧裂释放的松木香味,混合缠绕弥漫在扎营地四周,沿着大柳树冠袅袅升腾飘向天空。咬一块烤鱼肉,喷香满口,吃一口土豆、大葱蘸野鸭蛋酱,津津有味,狼吞虎咽,很快填满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依傍大柳树的浓荫蔽护,同学们舒适的倒在了草地上,我却难以入睡。顶着正午烈日,麦地里的蝈蝈依然在此起彼伏鸣叫,清脆入耳;半山腰上的几只雄鹰在松林上空不断盘旋上升,展翅冲向远方;周围草地开满了五颜六色鲜花,娇艳欲滴,绚烂夺目。不由想起泰戈尔那句诗“生如夏花之灿烂”,诗人笔下描绘的,不正是眼前这美好意境吗?我不禁浮想联翩:人间到处有青山,就在这青山绿水间扎根立足吧,让青春梦想从这里起飞、、、、、、我在夏花灿烂的遐想中渐入梦乡。

四、小镇初恋

老辈人讲“穷乡僻壤起盗匪,青山绿水出美人。"一点不假。走在小镇不大街道上,没有大都市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享受青青伊图里河水的滋润,与大自然同美丽。没有红粉扑面、浓妆艳抹的贵妇招摇,这里的姑娘不施粉黛,“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她们大多一米六以上个头,身材匀称,白里透红的皮肤,散发着快乐阳光的青春活力。那清纯可人的笑脸,回眸一笑也诱人,足以迷醉小伙心,成为小镇一道养眼风景线。就在这小镇,不期遇见了我的初恋。

她叫小丽,比我小一岁,本土姑娘,哈尔滨护校毕业后,回到小镇医院做护士。她1米62中等个头,白皙瓜子脸上,扑闪着一对含情脉脉大眼睛。冬天穿一身绿花对襟小棉袄,足登高跟红皮靴,红绿相配,典雅妩媚。夏日里则一套洁白连衣裙,一头齐腰披肩发,象那草地上盛开的百合花,飘飘洒洒,芬芳美丽,吸住了我痴迷的眼球。而那时我经常穿一套银灰色西装,足登革履,也有一种文质彬彬、翩翩少年的小样,颇得她青睐。歌德说“哪个青年男子不钟情,哪个妙龄少女不怀春。”情窦初开的一对少男少女,就这样自然的相吸走到了一起。

一个皓月当空、清风习习的夏日夜晚,我与她手挽手漫步在小河边的青草小径上,喃喃细语,畅想未来。青青河水在悄无声息的流淌,岸边杨柳也停止了白天的弄姿招摇,万物生灵都没有了白天的热闹喧嚣,四周静悄悄,诺大的山谷好像只有我们俩。我突然大着胆子抱住她,贴耳悄声说“亲爱的,亲一下好吗"?少女害羞的低下了头,于是透着男性气息的大口,就紧紧的含住了少女红唇、、、、、、一种懵懂的青春情愫在少年的心海中莫名涌动,象那河中水波一样,一波波、一圈圈向四周弥漫荡漾,淹没了全身,淹没了意识,初吻的感觉如此美妙!迷醉了少男少女之心。冥冥中,我感觉时光仿佛停滞了,河水也好像静止不动了,月亮上的嫦娥也睁大了眼睛,含羞偷看这人间美好之事。

前辈说:初恋的记忆虽然美好,但往往没有结果。她家族是回民,传统意识根深蒂固,而天性崇尚自由的我,不能完全皈依清规戒律的宗教束缚,遭到她父母的强力干预,这一场懵懵懂懂的风花雪月,不到三个月就烟消云散了。

严格讲,这不是爱,只是青春情感的初次尝试。虽暂,但它也象一颗瞬间闪过的流星,在我懵懂的情感夜空中,留下一丝亮色,不应抹去。

五、中修实习

1982年5月中旬,我分配中修队实习。中修队近30人,担负通信系统强度最高的重体力工作,队长老朱40来岁年纪,长得浓眉大眼、敦厚结实,典型山里汉子,因干活麻利、工作经验丰富,在队员中登高一呼,群起响应,颇有点号召力。站在这群粗壮汉子面前,我一个没有干过重体力活的文弱小书生,无论从实际经验还是体力方面,都绝对是弱者,我面临着走向工作的第一次严峻考验。刚开始整杆整横担工作,我必须学会最基本技能爬电杆,由于腿力不足,没有掌握戴脚扣动作要领,8米高电杆,每每哆里哆嗦爬不到一半,就出溜掉下来,几天如此,惹得队员们一片哄笑。半山坡上的电杆更换,需要八人一组肩扛抬上去,我也加入其中,其他队员高声喊着号子“哈腰挂呀嘛—嘿呦、挺腰起呀嘛—嘿呦、大步迈呀嘛—嘿呦、向前走呀嘛—嘿呦!”显得潇洒自如,而我憋红着脸,低头闷声,一路趔趄的硬撑着。晚上揭开护肩一看,肩膀一片血红印迹,真是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由于缺乏现场实际设备认识,有几次看到角杆、曲线杆根部向内倾倒,我不假思索就报告:这个电杆歪倒需要整杆,引来轻蔑的讥笑(原来它们歪倒是线路特殊地段的设计规定,是正常的)。仅十来天下来,我累得腰酸腿疼,疲惫不堪,干活笨手笨脚、缺乏实际知识的弱点也暴露无遗,洋相尽出。老朱几次面带蔑视的批评:“哈哈,小白脸,熊蛋了吧?读书有什么用?还是多向我们工农兵学习吧。”话虽难听,但无恶意,人家说的是事实,谁让咱技不如人呢?我的自信心发生了动摇,难道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虽如此,内心里还是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咬牙挺下去,适应工作,适应环境,否则将无法打开局面。我开始不理会别人白眼,采取“笨鸟先飞”策略,别人干一遍完成的工序,我不行就干两遍,一定达到弄懂会干。当别人休息侃大山时,我拿出笔记本,随时记录看到、听到的现场设备知识,这样既磨炼了体力意志,也快速增加了对现场设备的认识和掌握,一个多月后,我身体逐渐适应了环境,能够胜任基本工作,也渐渐融入队员们那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生活氛围。这时,中修进入了最后的艰难阶段—线路交叉改组,我小试身手的机会来临了。

这年因新增加铜线高频载波机,造成20公里明线路的7对明线交叉大改组。八十年代我国铁路通信采用的是前苏联74—8交叉制式,需要具备相当的通信电路串音原理、及排列组合的数学知识才能弄懂。刚开始,老朱还采用其它工序的传统套路,全面开工、一起推进,结果不到几天功夫,就频繁接到车站申告,故障接二连三发生,原来稳定的工作秩序被打乱。老朱在电话中被段领导批评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心情烦躁的他转头就开始责骂队友,搞得队员们大气不敢出,空气紧张。看不清原因、摸不着头绪的莫名故障难住了这群不服输的汉子。此时我默不作声,白天把发生问题的交叉地点杆号、故障现象认真记录,晚上在工棚里,当队友们鼾声四起的时候,我点上小油灯,开始翻看当年书本《通信线路》交叉原理,温故知新,对照白天现场记录,认真琢磨,熬到深夜。“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近一个星期观察、琢磨,我摸索出发生问题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三对载波铜回线,受电路原理制约,在一定杆号交叉,存在“电平吸收峰”,在这个“关键点交叉”盲目改组操作,会造成载波机通话故障。第二是两个车站之间的闭塞铁回线,60伏正负极性应始终保持一致,而在施工中会不时造成极性反位,从而造成信号闭塞故障。我把想法提出,征得老朱同意,利用中午短暂空闲时间,找出两对线路试验,证明想法与实际对上了号。此后几天,我趴在图纸上,计算出中修区段内所有铜回线“关键点交叉”、及闭塞回线交叉杆号地点,草拟出简要施工草图,对这些易发生故障的交叉,采取避开火车运输高峰时段、和备用“临时辅助线”的施工措施。方案交给老朱,以后一个多月再没有发生交叉方面问题,圆满完成交叉改组任务。老朱也没了来自上级的指责烦恼,他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小高,好样的!书没白读,关键时刻用得上。”

这一段实习经历,极大磨炼了自己的心智体魄,深切体会到:人生最难战胜的困难,不是外部环境的严酷,而是自己--心理意志力。

中修工作虽然艰苦,但也有许多生活的乐趣。我们中修区段基本都在伊图里河水流经的山坡或河谷地带,森林植被茂密,生长有很多野果、野物。当烈日炎炎流汗口渴时,我们就近随手摘几颗高粱果,甘甜入口,抓一把多汁的都柿果,酸甜解渴,那感觉,要远比现在的名牌饮料有滋有味。临近秋季施工时,我们的身上都多了个柳条背篓,利用工余空闲、或雨休时间,采摘那丰富的草蘑、松蘑,在工棚院里晒成干山货留存。老朱等几个有猎枪的队友,也间或顺手打几只野兔子或沙半鸡,给全队改善伙食打打牙祭,这是最热闹放松的时刻。炖一大锅山蘑菇野味肉,师傅再炒几个青菜,端上一大盆自己腌制的蒜茄子,队员们整出几盆采摘的野都柿果拌白糖,做解酒菜,我们认为很丰盛的晚餐就置备齐全了。两张大木桌摆在夕阳映照的露天院里,近30号人围坐两桌。老朱令人搬上几大坛当地纯粮食酿造的散白酒,只见他一只大脚板踩在凳子上,甩开光膀子,高门大嗓的吆喝一声“干!”脖子一仰,一杯酒底朝天,他的“江湖豪气”立马赢得众队员喝彩,群起响应,“干、干”之声不绝于耳,于是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在斛觥交错、吆五喝六的猜拳行令声中,一天的施工劳累一扫而光,我也乐在其中。酒桌上大家都是平起平坐弟兄,畅快淋漓的抒发喜怒哀乐,酒酣耳热之际,爆粗口叫号斗酒,掏心窝子互相交谈,直来直去。远比当今职场那种看不见的潜规则、官位等级桎梏来得痛快!看似有些粗鲁,但这就是劳动者的生活,是植根于生活土壤的百姓酒文化,自有乐趣在其中。

1992年4月,我应聘调入内蒙古集通铁路,来到首府呼和浩特。

临走那个早晨,我站在小站高坡上,望着沉睡的伊图里河,远眺十八户大桥,眼睛湿润了。仿照徐志摩的风格,我轻轻吟起: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轻轻的招手,告别你美丽的风采。

啊!青青伊图里河--您承载了我的青春梦想,见证过我初恋的激情时刻,怀念那段青葱岁月!

原上草

2014年8月30日重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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