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

2014-06-01 17:58 | 作者:突突2.0 | 散文吧首发

记得那年暑假,有一次,和我我妈去爬山,回来时,我妈独自走在前头,我爸对我说,你应该写一写你妈,你妈很幸苦的。那天的天气甚好,晴朗又多风,走在林荫的水泥路上,心情愉快。我爸说起这句话时,我正走在地面上的大片落叶之上,脚底咔咔作响,我感到很纳闷,这是什么树木,在这样灿烂的季,也落满了一地红叶。

我从没觉得自己文章写的多么的好,我之所以会写,很多原因是因为,对于表露自己的情感和思想,相对于语言文字似乎更能令我有把握些,我不想讨论文字和语言两种表达方式的好与坏,这也没必要。因为同样作为交流和表达情感与意识思想的工具,文字和语言都经历了几千年岁月的传承。我之所以写了起来,也仅仅是因为年少时的性格使然。人,总是需要表达的。在那些人际交往中感到痛苦和艰难的日子里,我最终选择了用写的方式表达自己。

不是标榜自己的写作能力,相反很多情况下,我认为自己写的东西一无是处,当然也是一文不值的。在过去的一两年里,我得到了很多赞誉和夸奖,当然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都是来自于一些亲戚朋友。我爸就是其中一个,我爸看过我写过的很多东西,虽然他未曾说些什么,但我知道,那些我写下来一字一句带给了他很多欢喜。这也是我所欢喜的。

我爸想要我写一写我妈,我并不是未曾考虑过写一写我妈,事实上,很多时候,我都在构思着该如何写一篇文章送给我妈,但最终都搁浅了。我看过这世上那么多那么多讴歌和赞誉母亲的文章,他们构筑和建造的庞大的文字工程里,母的厚度和宽度常常令我感到手足无措,让我觉得自己渺小,我也从来就觉得自己的笔力薄弱,在母爱这片神圣的土地上,我实在是不敢插上自己那面小红旗。

但无论如何,我总是要写的,写一写我妈。

我妈生于1968年,那是文化大革命后的第三年,我妈是我外公家里的长女,外公膝下除了我妈还有我姨以及两个舅舅。虽然我很想多写一写我妈儿时的事迹以及我外公整个家庭的发展及大致的生活,但对于这些过去的事迹,我实在是一点儿也不知晓,况且作为普通的农村里普通的民家,那些过去的岁月,实在是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事件,而导致我妈的命运产生过转折般的影响,我妈就如同那些年岁里,大部分的农村女人一样,没有读什么书,早早的结婚生子,勤劳朴素了几十年,突然发现现在这个社会里,勤劳朴素仿佛已然成为了一种贬义词,但也不能有所改变了,我妈这一辈子的大致也许就是这样了。我妈是家里的长女,长兄如父,我妈对待其他的姊妹也如同母亲一般,年少时便早早的承担了外公和外婆肩膀上的那叫做生活的重担。

我妈在不懂事的年纪里,曾经偷过一次家里的钱,被发现后,我妈被狠狠的打了一顿,据说被吊起来打,我外公向来是一个严厉的人,又当过老师,读过不少书,对于人道德上的东西看的比生命还重要。我妈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任何投机取巧的念头。我小的时候,一次,我妈丢了一百块钱,在那个年头,一百块钱并不算小钱,当时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钱是我哥偷的,我妈很生气,也把我哥狠狠的吊起来打了一顿,并没有偷钱的我哥至今耿耿于怀。我想,生命延续的不仅仅是血缘和情感,这做人的道理,外公的影子深深的体现在我妈的身上,我妈,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对于人道德上的东西,同样看的比任何事物都重要。

04还是05年,我和我哥在我爸我妈打工的城市过暑假或是寒假,有一次大早,我哥我妈以及我一起到更远的购置价格稍便宜一点的食物,回来时坐公交,我妈让先上车的我们投了三块钱,然后自己上车就直接坐到了座位上,而后,公交师傅开始大声说话,“刚最后上车没有投币啊,先前那俩小孩也少投了一块。”说了两三遍的时候,我妈才反应过来,原来因为等车等的急了,我们上了两块钱的车,我妈在那之前的打工生涯里,可是从来没有坐过两块钱的公车呢?那天在公车上,我妈不自然极了,觉得整车人都在看着她,仿佛真觉得自己像个坐霸王车的一样,窘迫的她后来还愤愤的说了我们几句。

我妈是一个省吃俭用的主,对自己狠的没话说,有一两年里,我妈上班的地方离住的位置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可是我妈在那段时间里,从来没有坐过车,上下班靠的都是一双脚。我妈的一双脚走过很多的路,在刚到珠海打工的几年里,我妈坐公交常常坐错,觉得惶惶然,还是一脚一步走的踏实。

可是在另外的一些开支上,我妈从来没多说一句话,比如在对待我哥谈婚论嫁的那一两年来,对待那些亲戚朋友们。那真真可以说是“大手大脚”了,用我哥的话来说,我妈花出去的那一笔一笔的钱,真是不可原谅

我妈是在88年嫁给我爸的,据说我爸当年娶我妈,任何的物质条件都没有,光人一个就把我妈给带走了,我哥结婚时,我妈说起这事,我们都说我妈真亏,我爸算是得了便宜。因为我妈在当时而言,确实是又漂亮又能干的一个,我爸光杆司令抱得巧媳妇儿归,着实是委屈了我妈。

结婚后的第二年里,有了我哥,91年又有了我。我爸的出身也是比较穷的,那些年是怎样过来的,我无从知晓,说苦自然也不能苦到哪里去,因为普遍家庭的生活都是一样的艰难,你住土砖屋,我也住土砖屋,你喝米粥,我也喝米粥。人说,参差不齐是幸福的源泉,在生活的贫富差距上而言,这同样也是另一些人痛苦的表现点。

八九十年代许多家庭富了起来,我们家没能富起来,这与机遇有一定的关系,但更多与人的性格和为人处事有关。我妈一辈子为他人着想,老老实实半辈子,不投机取巧,也只有这样了。我爸年轻时虽有抱负,但同样因为生活的压力干了半辈子自己不想干的事情,也就这样老了。

我妈是在刚过二十一世纪的那一两年里,外出到珠海打工的,先出去了一年,是帮别人煮饭,做服务员的。而后回来了一段时间,再出去就是一直做到了现在,是给一家运输公司做保洁员,十年有余了。古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有时我玩笑着说,我妈扫了十年地,扫的地加起来可以绕地球几圈,也算是扫了这所谓的天下了。又玩笑着说,我妈是保洁员,我爸是保安员,有部电视剧讲保安员与保洁员的爱情故事,不正是说的是我爸和我妈。

作为一个农村妇女,没有知识,我妈在“文明”的城市里受了很多苦很多的委屈,就如同这个国家里那万万千千舍不得孩子但为着生活的压力不得不外出打工的民工一样。受尽了底层的苦,熬尽了思乡和亲人的痛,没有希望,赚着那几个或多或少的钱,没有尊严,没有名字,别人根本看不到你 。

早年,我妈说起自己被人抢劫时;说起自己打扫男厕卫生有人言语下作时;说起被别人另眼相待时,说起很多很多在城市里不好的遭遇时,总是两眼带泪。

我妈苦了半辈子苦怕了,但凡遇到些事,总以为世界末日一般,我哥几年来总是跌跌撞撞,工作总是换来换去,脾气暴躁吃不了苦,我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刚毕业,不善与人打交道,遇事总是一人默默承受,前途一片迷茫不知所踪,我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妈还为我舅舅的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还为着很多很多亲戚的事情担忧害怕。我说我妈,别这样了,没有谁生来就是为谁,你得为自己过一过日子。赚一口吃一口,闲来无事看一看你喜欢的电视剧,摇一摇你的呼啦圈,晒晒太阳和我爸唠唠嗑。

这世界早就遗忘了你,它也不会记得谁,你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世界的嘈杂也不会静下来,这世界的浮躁也没法慢下来,我们的路还得我们自己去摸索,去跌跌撞撞的走。

我妈早两天生病,动了手术,我给我妈打电话,听到她虚弱的声音时,我忽地就红了眼睛,就好像去年我听到我爸得了病,我也唰唰唰的掉泪,我很多年不流泪,因为我一直知道,在这达尔文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世界里,从来就不相信弱者的眼泪

我爱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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