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临清明祭祖时
又临清明祭祖时。
今天早晨去看他。风把那些元宝吹得到处都是。爸说不用捡了,那几个给别人花了就是了。
可是我还是执拗的把他们一个个都捡回来,看它们在火光中融化,消失。
他当了一辈子守财奴,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走呢?
他在世的时候,我经常会想,他是爱钱多一点,还是爱我多一点呢?
直到他走,我才明白,这比较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遗嘱里,清楚地交代了自己借的每一笔钱,自己的每一份存折。对于我,却只字未提。
但是他临走时的那句“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乐晨啊!”已敌过一切。
午夜梦回的时候,是那两棵枣树,一树枣花,那样美得妖娆。朵朵都是我今世的盼望。
他说咱们砍掉一棵吧,院里两棵枣树太暗了。
我说好吧,反正还有一棵。
上星期我去的时候,突然觉得少了什么。
奶奶说,根死了,就刨了。
妈妈说,院子里就一棵树不好。
可是我为什么突然好难过。
院子亮堂了,我的心也空了。
曾几何时,我爬到那个小牛棚的顶,伸手够那些还泛着青的枣,而他总是不放心我,一边说着小心,一边要过来把我抱下去。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做死亡。
曾几何时,他穿着那洗的有些发白的蓝工装服,牵着我的小手上山去。那时候我挖着山里的野菜,说,爷爷,我给你做饭吃吧!而他总是笑笑,好啊,你做好了爷爷来吃。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做阴阳两隔。
今年是他离开我的第三个年头。到今年深秋,三年期满。过年的时候就又可以贴那红红的春联了。
每年过年,我都端着他熬好的浆糊,这儿那儿的到处帮忙。他总是小心的把对联贴好,然后问我,快,看看正当不?我每次都坚定的说正,特别齐。
然后奶奶就会过来:看你爷俩贴的这对子,都歪到哪儿去了?
在奶奶的埋怨声中,我和他互相取笑一下,再去贴福字。
等到今年,没了他,换成了爸爸,对联会贴的正吗?
以前他那么喜欢吃芝麻糖。他走后,我又相当一段长时间不能看到这东西。记得刚上高中的时候有舍友拿了芝麻糖分给我吃,我拒绝,说,不吃,睹物思情。
她说,是睹物思人吧。
不,是思情。因为他在我心里早已不再是一个祖辈,他化在我的心里,成为不可或缺的情感。
我轻轻地在他坟前叩头。他会感受得到,那棵死去的枣树,也会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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