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小

昨天回老家看望父母，当我走到熟悉的大门前的时候，发现多了一间低矮的小房子，房子门口牢牢的钉着一根铁柱，柱子上挂着粗黑的铁链，我顺着铁链望进小房子里，是黑小。黑小是我家看猪场的一条大黑狗，我不明白为什么黑小会回来看大门，而且好像对我的到来不闻不问，只是静静地卧在自己的房子里闭目养神。我没有贸然的去打扰它，因为我知道黑小的凶猛，也许是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它已经对我陌生了吧，要是一不小心咬我一口可就糟糕了。我悄悄地绕过小房子，揣着通通跳的心像做贼一样进了大门。

我的样子被厨房做饭的母亲看了个正着，母亲哈哈的笑了起来。母亲笑过之后叹了一声气：“唉！黑小老了！”我越发纳闷了，没问母亲的身体怎么样，没问父亲为什么不在家，直接就问母亲：“老了？什么老了？黑小又闹脾气了？”我的记忆中黑小的脾气很坏，经常和我爸闹别扭，一生气就挣断链子自己跑回家来溜一圈。“不是，黑小耳朵聋了眼睛也花了，所以你爸把它牵回家来养老了。”听妈妈这样说我有些吃惊，也许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过黑小衰老的概念吧。我大声喊着黑小，跑到黑小身边，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黑小的头，黑小睁开浑浊的眼睛看着我，慢慢的站了起来，嘴里唧唧的哼着，用它硕大的脑袋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表示着对我的亲热，我的心里升起一股酸楚哽咽在喉间······

黑小是十年前我从朋友家抱回来的一只小狗，至今我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但是它肉嘟嘟圆嘟嘟的很可爱，而且全身乌黑，没有一根杂毛。父亲拿它当儿子养，所以给它起名“黑小”。在我们老家，“小”就是儿子的意思。在父亲的关爱中，黑小很快就长成了一条健硕的大狗，它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抱回来时的可爱劲，而是变成了那种凶悍灵犀的样子，耳朵也竖的直愣愣的，随时都那么警惕，哪怕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它都会迅捷地跑过去巡查一番。黑小不仅凶悍，而且很聪明，父亲把它养在猪场，也许黑小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它不仅尽职守则的看大门防贼，而且只要有跳出猪圈到处乱溜达的猪，黑小会不顾一切的把它赶回猪圈，父亲常说，黑小看猪场顶一个人。所以父亲特别宠爱黑小，渐渐地黑小就侍宠经常和父亲闹闹小脾气。闹的最凶的算是那次离家出走吧，也是因为赶猪，没想到那头猪太倔了，怎么赶都不回去，而且还想跑出猪场外面，黑小一生气就在猪屁股上啃了一嘴。结果被我父亲咬牙狠狠地打了一顿。黑小生气之下就领着黄小（黑小的伙伴，比黑小年轻的一条大黄狗）离家出走了。我们全家出动，三天之后在十六里外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它们，它们被一户人家栓在院子里，饿的皮包骨头，我弟弟用一条云烟把它们换了回来。我妈妈常说，人脾气大养的狗脾气也大。其实从那以后，黑小就不怎么和我父亲闹脾气了，也许它也和人一样，通过那次的失去感受到了拥有的珍贵吧！

黑小正在和我握着手，忽然迅速的一扭头，我顺着黑小的视线望去，是父亲回来了，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迈着蹒跚的步子向我和黑小走了过来，黑小虽然眼睛花了耳朵聋了，但它的嗅觉还在，也许现在它对一切都已经蓦然，但是对于父亲的味道，它依旧敏锐，而且我相信永远不会淡漠。十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黑小老了，父亲也老了，我哽咽在喉间的酸楚化成泪水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