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日记：称呼

‘老板，几位呀？’在珠江三角洲，一脚踏进餐馆，大多数时间你会听到服务员这样招呼你。 现在出差时间长了，渐渐也习惯这种称呼了。

记得几年前第一次回国出差，下班后和一群美国同事抬腿迈进一家餐馆。 一排身材高挑，面容姣好， 身着大红锦缎旗袍的大姑娘， 双手交叉在前，上身向前微倾，齐声高呼‘欢迎光临’， 给我实实在在吓了一大跳。 我当时竟一时呆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了， 忽然下意识的冒出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自那以后，便落下病了，每每进餐馆，必要挺挺腰，高回一句‘同志们辛苦了’。这时往往会引起姑娘们的一阵窃笑。 久而久之， 美国同事好奇问我：‘她们笑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笑笑说，‘没什么，这里餐馆的规矩，进门要先问一句：你们带钱包了吗？， 回答我带美元了‘。哈哈哈，老美们也齐声狂笑起来。

后来到深圳，一次独自一人进了一家餐馆，门口小姐上来就问: ‘老板，几位呀？’ 我一愣，回头望望，就我一个人呀，于是反问一句：‘问我呢？谁是老板？’直到坐下来半天还在发蒙。老板，她怎么叫我老板？ 我上上下下自己看看自己。我怎么会像老板？我：带一付眼镜，穿一件套头圆领衫，两只胳膊光光，即没有金表，也没有钻石。我怎么成老板了？ 说实在的，我是从心里，而且是从心的最里面厌恶老板这个称呼。在我眼里，老板的形象是一张大圆油脸，满手金戒指，敞襟黑西装下一个硕大肚腩，一边从餐馆楼梯一摇三晃摇下来，一边手里一根剔牙棍在嘴里抠呀抠的。我怎么也变成老板了？ 越想越气， 竟然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称呼，就像过去在北京见人就喊：‘师傅’。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长的，或者穿戴的像一个‘师傅’。

回国多了，也渐渐有些晓事了。但感到称呼人变得越来越难了。很多次在街上想问路，竟然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称呼而不得不作罢。 见一个年轻的姑娘，不敢去问，因为不敢称呼人家为小姐，见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敢上去，称呼他什么？师傅，太土了，先生？不那么斯文。 老板？怕被人飞起一脚，只好绕开找下一个人。那边走来一个中年妇女，我更为难了，叫什么呢？ 称呼人家为大妈？我听说那是骂人呢。称呼女老板，叫不出口，叫阿姨，我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咳，还是找下一个吧。 真怀念远古时期那一声亲切的称呼：‘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