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点最后的一班公车

我第一次约她看电影时,她爽快的答应了.我说我打的去接你吧?电话里,她轻轻的笑了,不用,我家门口就是521公车的起点,坐车很方便的.我一听乐了,真巧,我就住在521公车的终点附近.

哪天晚上,我们约在电影院门口见面,两人分别乘坐的都是同一路车,她也说,真巧.电影的内容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身边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还有淡淡的香水味.我送她回家,公车上,她很自然的给老人让座,然后又理直气壮的要我给她让座.送她到路口,她就不让我进了,她突然问我:有零钱坐车吗?我看了看钱包,又翻了翻裤兜,没有.她就吧一枚硬币放在我的手心,笑嘻嘻的说再见.我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善解人意而率性的女孩,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

我开始频繁的约她,她总是大大方方的应约,没有丝毫的忸怩.我们吃饭,散步,看电影,有一回过马路时我还轻轻的拉了她一把,她的脸居然红了.她略带羞涩的样子,真的很好看.遗憾的是我和她的关系并没有多大的进展.每次约会前,我绞尽脑汁的想要向她表白,吃饭时我在酝酿,看电影时我在斟酌,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时钟却指向了十点半.每当这时,她总是坚决的对我说:你送我回家吧.

我只好送她回家,然后一脸沮丧的乘坐521公车回家.长长的归途中,我一直在想,该死的十点半.她为什么像考勤官一样对时间严格要求,难道她就像童话中的公主一样时间一到会变回原形?我为自己的离奇想法感到可笑,最后只好找一个理由安慰自己---也许她是家教严格.

第二天晚上,夜已深,我打电话找她,她不在.电话里,她的母亲用很温和的声音告诉我,她还没回来她去参加朋友的生日parry了,12点回家,我楞住了,心底说不出的滋味.她为何对我如此吝啬,如此苛刻?

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已过午夜,我打电话给她.正是她接的,她告诉我,她刚回家,她和几个朋友在茶社下棋,酣战若干回合,把对手杀的丢盔弃甲.听着她兴奋的声音,我却觉得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她可以和其他朋友欢畅尽兴,不拘时间,却硬加"十点半"的限制给我.我在考虑和她发展的可能性.她喜欢我吗?我一个朋友说过,现在的女孩子太精明,她们不会一口气拒绝你,而是把你吊着,等有了更好堵塞选择再一脚踢了你.我被他的话吓坏了.我喜欢她,可是我没有青春和精力可以挥霍了,结束一段无望的感情总比身馅其中苦苦挣扎来得轻松吧?

最后依次约会,我们去喝茶,望着她单纯的笑脸,我几乎开始动摇.一味扯着不着边际的话,我只觉得淡淡的茶香里有离愁飘散.直到杯中的额水渐渐褪了颜色,她开始频繁的看表,我说,我送你回家吧.

送到她家的路口,我终于低声说:我们还是作朋友吧.她楞了一下,但什么都没有说,她原本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然后她问我:你有零钱坐车吗?我来不及回答,她就把一枚硬币递给我,再抬眼时,我看见她眼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她倔强的抿抿嘴转身走了.

她就这样走进了无边的黑暗,走出我的生活.我的心里是不可名状的失落,就像丢了最心爱的东西.我迷迷糊糊的转身,迷迷糊糊地上了车,那枚投进投币箱时,发出清脆的响声.521的线路是那么的漫长,而我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檫肩而过.

两年后,我的日子依旧平淡.我想,人生也许就该如此..至于她,我没有过多的回想.对我而言,她是尘封的往事,仿佛已经定格在岁月的最深处,只是偶尔在街上看到疾驰过的521公车时,我的心总免不了隐隐作痛.

上个月,我在开元碰巧遇见了她,我几乎一眼就看到她手上闪亮的婚戒.时间过的好快啊.我们客气的寒暄着.道别时,我终于忍不住问她:我至今想不明白,那时你为什么一到十点半就急着回家?她轻描淡写的回答却让我心痛不止---她说,从我家到你住的地方有30多站的距离,我怕你赶不上最后一趟班公车..........

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