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想,那个大着肚子乞讨的女人!
灰白色的蚊帐上面突然出现的黑点让我变得莫名的焦躁不安。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只知道今天早上刚睁开眼睛,一个黑点就晕化在了散落到我视线中的光亮中。一片洁白暖和的光芒中,那一点黑色的痕迹显得异常刺眼,盯着久了,那深沉的黑色便开始模糊旋转起来,在瞳孔中逐渐放大成一个能吞噬一切光亮的阴冷黑洞。
呼!
我陡然惊醒,脸颊上满是流淌下来的虚汗,惊恐不安的眼神中映射出来的依旧是一个沾染在灰白色蚊帐上的小黑点,愣愣的看了很久,仍然对黑点的身份毫无头绪。
它是什么?
或许是一个生命逝去的印记,或许是时光堆积而成的山巅,又或许某个夜晚我甩上去的墨迹,或许是……
我是一个思想怪诞的狂热者,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视线中的景物便迷离起来!
这时,脑海里面就毫无缘由的升起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奇异事物。
突然发现天空变得黑暗了起来,一大片墨迹泼洒在散落在世界尽头的霞光上,黑色在视线中蔓延开来,逐渐的把残留下来的光线吞噬殆尽。
夜,来得迅猛,不可抵挡!
眨眼间,流光闪烁,一个个路灯亮了起来,接二连三,昏黄色的光泽在我的眸子里泛着温柔,给黑暗中的我最美最好的依靠。略微抬起头,眺望笔直没有尽头的柏油马路,黑色中璀璨的柔和光线落下的地方,是另一个城市的孤独。
我清醒的记得这是我前几天来过的城市,而在梦境中,我再一次来到了这个繁华热闹的城市,不,那个城市我确实只去过一次,而现在,只是走进了记忆中的世界里,追溯那时光逝去,埋葬在洪流中的一些事情。
城市的街道,人群涌动,光华流转迷离。我走在前面那个人的影子上,跟随着倒映下来的夜,迈着单一的惯性步伐,丝毫没有注意前面的影子已经换了很多不同的行人。
人生的路途,有很多荆棘和岔道,现在我正处于一个人影憧憧的十字路口,该往那边?心中没有答案,努力的思考,眼前一片茫然。
他们说,未来的成就在于抉择!
而我,现在与未来正面交锋,没有鲜血淋漓,但却依旧寒骨铮铮,灵魂陷入了一个黑洞中,不断旋转的黑色光芒撕扯着我身上的痛觉神经。
迷茫了!
一步天堂,阳光明媚,草长莺飞。一步地狱,深渊沦陷,恸哭无声。
前面是一座天桥,旁边耸立着高楼大厦,一片片耀眼的霓虹让我双眸无法闪躲,我眯着眼望了过去,视线中,一个大着肚子年轻女子跪在天桥人流最为集中的地方。
旁边围着很多人,表情不一,但大多数都是在看热闹,我走了上去,嗯,我也是去看热闹的。
女子穿着一件绣满了红色碎花的孕妇装,大体是以橘红为底色,弯曲的脚上穿着一双棉拖鞋,衣服有些脏,沾满了黑色的不规则印记。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红绳子束在背上,大概是有一段时间没洗头的缘故,在映射下来的华光中显得亮晶晶的,在反光。额前刘海有些长了,再加上女子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高鼻梁,厚厚的嘴唇有些干裂,一双手藏在衣兜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而使劲拽着自己的衣角。
女子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也算是一个风华正茂青春靓丽的年纪。对于一个年轻女郎的乞讨原因,我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我不是一个感性的人,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活着,生活便是根本,哪管别人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活着。
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一个遗忘了过去,丢弃自尊而乞讨的人,这些大家都司空见惯,或许只是一个街道的转角,就能看到一个着装邋遢,头发凌乱肮脏,眼神木讷空洞的人蹲在小路的阴影处。但,让我感到好奇的是,女子大着的肚子,还有摆放在前面地上的白色纸张上面的黑色大字体。
因为,围观的人实在有些多了,不得已,只好从后面挤了进去。
大概是怕夜深了,别人看不见,白色的纸张上面的黑色字体很大,估摸着是半个手掌的大小。纸张上面零零散散是一些路人施舍的钱,有一块的,有五块的,最大额度是一张五十的,也算是鹤立鸡群了吧。我扫了一眼,心里计算了一下,合计应该有三百左右,一个晚上的时间,收入比得上那些早出晚归的白领了。
大着肚子的乞讨女人并不着急收起来,依旧以一种虔诚祈望的姿态,卑微可怜的跪在开始冰冷的石板上。
我沿着第一个字慢慢地品读了过去,神情淡然认真,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黑色大字体写得如我预料般的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笔法相当了得,至少比我的好多了,难以想象这是一个落魄到要乞讨的人写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笔法大成的白发老头代写的,也不知道那个代写的神秘人物是不是有收一些钱币,我这么无耻的想着。
至于为什么说预料之内?这个得问大家,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在路旁乞讨的人摆在地上的纸张,笔法都相当不错。
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勾勒起一抹弧度。
苦涩,怜悯,痛恨,淡漠,又或者是……
书写的内容,大致就是如此:说她原本是一个读本科的大学生,命运多舛,不幸遇到了一个传说中的教授,一个卑鄙伪善的伪君子,然后被玷污了,本来想打掉孩子,但觉得这个新生命是无辜的,不忍心。因为大着肚子,不能好好工作,现在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希望有心人能够帮帮她们。
看完以后,我从衣兜里面掏出仅剩的几十块钱,然后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没有泯灭的善心送了出去。
十元,不多!
不管何种原因,不管是否是欺骗,就算是为了那个所谓是教授的未出生的孩子,这份同情也值得付出。
丢下了钱,我随即转身挤出了人群。
耳边除了喧哗嘈杂的声音,还有一句细微但充满了感激的话语破碎了所有的喧嚣落在了我心里,好似清泉叮咚,淌过幽静的密林,甜美可口。
“谢谢!”
我笑着离开了天桥。
走在繁华的市区里,我脑海里翻滚着的依然是那个穿着碎花橘黄色孕妇装的大着肚子的女人,想象着她看到别人施舍的钱,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高兴,感激?
嘲笑,窃喜?
我想象着,一切可能或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或许,她本是一个花季少女,带着青涩稚嫩而走进那梦想中的大学,天公作美,让她认识的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就这样,他们幸福的走到了一起。
那一段时间,小湖畔,古桥边,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漫步在小石路上,折煞了多少鸳鸯?泉水潺潺,青草绿柳,芳花扑鼻香,你低头,他轻笑。
一切都走进了梦幻般的世界,时间忘记了流转,定格的都是童话般的美好,他的温情话语让你迷失在了幸福的海洋,你,沉睡,不愿醒来。
多么,美好,幸福!
但,只要是梦,终归要醒来,当你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谎言,童话中的世界如同玻璃般碎成了一地,再也不可能完归于好。
破镜重圆,那只是一个给相信幸福的人最后的笑话。
他走了,如此坚决,冰冷黑暗的背影,让你彻底奔溃。
然后,你狼狈逃离,因为那个伤心的世界除了虚伪,旁边都是充满了戏谑嘲笑的躲闪眼睛。
你走了,带着悲伤,离开了原本的世界。
大着肚子,你还在努力的活着,为了一个本该狠心放弃的生命,你如此艰难的活着。
我赞美你,姑娘,你很笨,但心很美!
只是,这只是或许,对,在想着说着这个故事之前,我说过的,这只是或许。
又或许,她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丈夫实在接受不了她的任性与霸道,然后离开了她。
她从此没有生活的根本,为了钱财,她带着没钱打掉的孩子,蹲在了马路旁边,那时,她狼狈不堪,污泥遮掩了她的嘴脸,散乱蓬松的头发更是让别人看不到她的脸。
有位好心的老奶奶看到她落魄的样子,把身上的几块钱交到了她的手上,那只满是岁月刻痕的手残留着温暖,皱纹簇拥在一起,像一朵永不凋谢的花朵。
她不理解老奶奶的善意与爱,她盯着手中的钱,眼睛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脑子里,有了一个妙计,不用工作也能赚钱的好计谋。
她伪善了嘴脸,带着无辜还未出生的儿子到处乞讨,她擅自做主改变了可怜的未出生孩子的父亲,给他或者是她添加了很多的神话,不是神话,只是一幕幕惨痛的由来。
她带着他们只是为了讨钱,新生的生命成为了工具,一个可恶卑鄙的妈妈想出来的恶毒办法。
他们跟着她到处乞讨,一个站,一个站的走下去,没有了未来。
她依旧是一个大着肚子身穿碎花橘黄色孕妇装的可怜人,看着别人同情的关怀,她内心在笑,窃笑!
不,或许,我应该思考一下她的未来。
会成为什么,她是真的有如此悲惨,因为生活她放弃了尊严,为了孩子,她得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嗯,她做到了,靠着别人的接济,她成功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勇敢的活了下去,有了新的生命,有了新的开始,有个新的幸福。
这个世界,依然是那么美丽。
或许,她是伪装的,她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千金大小姐,为了找乐子,然后扮演着乞丐,看着别人施舍的金钱,然后兴奋刺激的笑着。
背后里,她依然是大小姐。
别人施舍的那点小钱,被她直接丢到了粪坑里。
唔!
我听到善心在哭泣,挣扎。
我还在思考,想着很多东西,原谅我用省略号代替。
那个女人,大着肚子穿着碎花橘黄色孕妇装的女人……
我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了黑暗的夜里。
那里有我深深的叹息。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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