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我沿着孩子的路走着

2013-08-06 10:15 | 作者:暗淡中的人 | 散文吧首发

父亲母亲,我还是那个跟在你们后面的孩子,背着小竹箩沿途拾着麦穗!日飞奔向前,你们在老去,慢慢地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呵斥、唠叨的声音渐渐弱去,周围慢慢变得如此沉默,仿佛广阔的天空下只有自己沉重的蹙音一遍遍响着。我想回家的时候到了!

我一直理解不了责任,只喜欢依赖。我想,去依赖才承认生活是一个整体,自我也才是整体的一部分,所以我会拼命依赖。最依赖的还是把你们当作热烈的观众。记得从小时起一直喜欢讲述自己的故事,你们只是喜欢倾听,不管讲的东西有多少是你们喜欢听的,连干活的时候也那么喋喋不休。一回家,三人都去干活,与其去干活,还不如是听我讲述遭遇的一切,睡觉前也一直讲到里为止。现在我才明白你们是我最忠实的、最专注的听众,无论阳谷明媚的午后或者阴绵绵的早上,从不会掉转头去。

在这样的依赖中我逐渐沉湎于自我的世界。在那个自我世界里,找蘑菇是占据了大部分的回忆。许多时候当到山上天未亮时,父亲您会抱着我,而我看着烟忽隐忽灭,渐渐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抖擞精神,放声高歌,管它找到蘑菇还是找不到。唱饿了,只会一味抱怨、催促父亲您;累的时候,常常坐下来,沉醉于大自然的造化之中,让想象驰骋,经常空手而归,可你们总是笑着鼓励我。

初中,在外面上学,渐渐地我体验了思念这东西,它像蚕一样一点一点吐着丝,那时承受不了无尽的丝啊,常常期待翻身变为飞蛾,回到你们身旁。而终于熬到星期五,回家时你们像迎接贵宾一样隆重,而我就像草原是奔驰的羔羊,纵情奔跑。

那时你们也多么在乎我的感受。还记得有一次从外婆家回来,母亲绕来绕去问我,长大后会要你们吗?我一怔,理直气壮地说:当然!那一刹那,母亲笑了,笑得那么美,和夕阳的天光连在一起。小小的年纪从胸中涌起一种奇异的美好感受,觉得生活似乎变得不一样。以后多少次,我沦陷在虚无之中,我都会反复回忆那个场景,一直在思考它为何给我带来对生命的激情,洗刷了灰暗的轮回生活。

和你们的美好体验一直存在灵魂深处,无论灵魂是在破灭还是在重生。大学时候,生命骤然改变,天生的敏感让我一直在沉浮于世界的躁动里,由而打开了对生命的无限诘问之门,从此一切似乎都不在一样。当下的世界似乎更像一张网网住一只不知道飞往何处的,挣扎、堕落、厌弃、无休的空虚拼命包围了我。我一直在考察那些美丽的日子:为何我的生活从来没有独立过,却如此神圣、美好。而摆脱了一切的桎梏,站在独立的形而上之上,反而那么空洞无力!

当我读到温特斯、梵高生命里反复出现的一幕:小时候在磨坊里和弟弟手拉手沉醉在大自然里。这样的场景反复在他面对窘境中出现,成了一种生命牢固的支柱。我明白了每个人都渴望亲密感,心与心的潜伏依靠成了美的高点。这种美的高点从前是上帝偶然的产物,而现在是智慧与信仰的目的地。随着思考的深入,我渐渐地失去了对当下世界的兴趣,许多琐碎的、浅陋的主题慢慢地从我的注意力中消失,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才是我所在意的。于是,你们慢慢地失望了,那个激情四溢的少年慢慢消失,闯入你们的视线是慵懒的、漠然的另一个人。其实你们不知道,我是多么地依赖你们,在你们身边可以放下那些警惕、冷静、孤独,可以在火旁静静地听着你们的讲述,重复讲述山村里的琐事,那些是琐事吗?不,与泥土有关的东西从来都是芬芳的。 但时光会消褪所有的色彩,你们渐渐老去,这个世界会伤害你们吗?我保护得了你们吗?

这多年了,我一直沿着孩子的路走着,走着,拾着麦穗,拼命去抓住一切美好的东西。我是多么地孤独啊,像落在大风队伍后面的弱风,在撕裂的鸣叫之中坚持自己的声音,达到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断地去到达爱的目的地。 但时光会摇落所有的色彩,包括对孩子的侮辱,这个世界会伤害我吗?你们还会保护我吗?

从来,我就跟在你们后面,依赖生活,依赖于你们!因为我是风尘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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