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人的酸苦

算起来，做卖菜小贩已有一周了。心下有许多感概，假如今日不吐，等到日久了，难免被漠化。

曾立下过规矩，不做商人。但今天，为生活所迫，做起了最为卑微的小贩。

清晨四点刚过，连忙爬起来，迎着刺鼻的寒风，到收菜点。只看见寥寥几个人，用摩托拖来的几筐菜。不等我上前，几个早早等着的拿菜人，一哄而上，一个人抱上一抱。空空的篮子格，在阴暗的地上印出零零碎碎的花来，仿佛每一朵都在嘲弄着我。好不容易守住一筐子窝笋，那老汉一见我是生面孔，将价格凭空调高，并挑衅地曳斜着我。在我迟疑的当儿，又来俩人一分而光。站在风中，抖索着空空的袋子，除了无奈就剩心酸。

望着偌大的菜市场，一家连着一家，挤挤满满。在自家租下三米来长的台子上，摆开好不容易去外地菜批发市场弄回来的几样菜。虽然人来人往，却不见人驻足。偶尔有人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只是摸摸，问问，便又抬脚走了。阆中人买菜习惯找老熟人。即使一样的菜，一样的价，依然如此。无论我怎样陪着笑脸，怎样献着殷勤，看到的依然是背影。终于等到一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问我称半斤韭菜。她临走时说，看你蛮温柔的，我要记住你，下次来你这。虽然只是说说而已，却让我温暖了一下午。但，隔壁邻居一席话，又将我打入深渊。“看你这么温柔，能在这里立足？你看哪一个卖菜的不霸道？争地盘，争生意，争货.....等等。哪怕是亲姊妹，亲叔伯.....”正说着，西边角上，老太太和另一女人骂声响了起来。很多人围过去，仿佛要厮打的样子。唉。生活处处是战场？我要的宁静，我要的公平，我要的温暖呢？抬起头来，望着头顶镶嵌的玻钢瓦，一溜子亮，一溜子绿，阳光折射进来，织成光怪陆离的一片幻景。我不知是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已是华灯初上了，简单清点一下。坐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整整站立了一天。一旦松软下来，腰酸背痛，累得直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明天该怎样做，才能扭转局势？想想那些再不卖掉就只能倒掉的菜，心痛不亚于被自己枪毙小说底稿时。

常言道，不入其行，不懂得此行的悲喜辛酸。曾经在大街上，面对着挑着菜筐的小贩们，我是多么的轻蔑。有时候还觉得他们挡着了我的道，嘴上没说，心里暗骂。也曾昂首跨过很多菜摊，无视许多期盼的双眼，直奔自己固定的菜点，从不迟疑。而我此时，或许以后天天，眼巴巴地盯着，过往的路人，小声念叨着，乞求着上苍的眷顾。看，我是多么卑微！

很多时候，我们都给自己划底线 。可是却忽略了首先要活着，活着就得生活。维持生活的柴米油盐 ，锅碗瓢盆，哪样也无法仅凭几句好歌，一个信念，一些华丽的语言 所能获得的。也许你是幸运的，有个好的社会关系网，有个稳定的工作，有份丰富的遗产。而我，我们大多数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却不得不，放弃所谓的尊严、操守，为了那些毛票，将支付所有的热情。

写到这里，我手指上，新冻红的疮痕，又痒又痛，也该去洗洗，捂捂。明天还得继续。

但愿，人人珍惜自己拥有的生活，它在被人看来，是那么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