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

2012-10-08 21:03 | 作者:宇烟 | 散文吧首发

说到白菜,现在几乎是家喻户晓最平常的菜了。谁没吃过白菜呢?但对于我来说,第一次吃白菜,是十几岁时,在别人家吃的。那味道特别清爽细嫩可口。回家忍不住问老妈,我们为什么不种白菜呢?记得老妈回答道:“孩子,炒白菜要很多油才好吃啊!”是的,当时因为无计划生育的弟弟,受到很严厉的惩罚,六口人只有三个人的庄稼,吃饱都成问题,哪来腻滑润口的油呢!一直以为,白菜是高贵的,不是我这样人家能吃到的。然而,在北方,我才真正走近白菜,并上白菜。

那一年,为了挣钱还债,我跟随老公来到郑州附近的民用轧钢厂。这厂子,是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先用砖围好一块平整的大地。然后平出一头来,将厚钢铁板焊凝成板架,两两一对,中间装上琢好型槽的圆钢滚,用传动轴带动。将土窑里烧红软的钢坯,拖出窑门送进转动的滚嘴。轧出所需要的型号钢筋。你见过刚出煤坑的挖煤工人吗?我们下班后就和他们一样的颜色;你见过电视里乞丐穿的衣服吗?破破烂烂,巾巾索索的,我们穿的工作服就是那样的。全是被偶尔碰到的钢条烧坏的,皮肤很多时候都不能幸免。所以说,凡在轧钢厂干过的,没有不带伤痕的。环境如此恶劣,当时挣得钱却不高。才去那几月,老板们时常拖欠工资。幸好有村里老大爷来厂里卖他吃不完的白菜。一毛钱一斤啊,那时候每个工友都买了很多白菜。新鲜的带着根和老叶的白菜,能储藏整个天。每天吃的时候,拨去外边青黄的老叶,便露出裹着的柔嫩的菜来。曾有人把皮肤白皙漂亮水灵的姑娘叫“嫩白菜”。可见,它是逗人喜欢的。

那时候,才知道妈妈说错了。白菜是最省心的菜。轻而易举便能做出很多花样,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油来衬托它。由于每天上班很累,我们只能照最简单的做。洗净锅,放火上,倒点素油,放几瓣蒜。等香味起来,即刻放上淘好的,用手撕就的小白菜片儿,就着大火,几铲子翻炒后,上点盐,起锅。清清脆脆淡甜可口的素心白菜,还是那么嫩白,清爽。有时候几乎可以吃掉一大盘。

在河南的时候,厂子离村子很远。白菜靠人拉到厂里来卖。而在山东,一出厂门,便是人家,很大的一个村。村子里种了很多白菜。种类也很多,小个子早熟的“热白”,细长高挑的幽绿中吐一圈鹅黄的“高桩白”,又白又壮又大的“山东大白”……那些白菜就像一个个排着队的带着白帽儿的士兵。一列列,整齐地站在秋阳里。

一阵寒风,花儿便纷纷扬扬飘了起来。每当这时,白菜们就被整棵砍倒,运回家储藏起来。但大多数山东人,喜欢直接堆放在地头。他们把白菜两两相对,根向外,码成垛。盖上一层草就好了。等雪过后再运回家,或者吃的时候直接一点点取回家。记得每年天,我都会到围墙外跟的白菜窖子里,取很多主人没吃完的白菜。剥去外面枯萎了亦或腐烂了的叶帮,里面依然是白白嫩嫩的好白菜。炒了,照样清甜可口。

山东的天气与别处不同。八月十五一过,便开始冷了。只要刮北风,就那么一阵子,也会来雪。一般头初起,第二天变得猛烈些。傍晚(有时候等不到傍晚)便开始飘雪。所有菜系中,就属白菜收得神速。风起前一刻,每块白菜地里,颗颗直挺着,精神饱满。而风未过飘雪前,地里已经一片狼藉。剩下的全是残兵败将,亦或是发育未成熟的来不及卷心的青白菜。我们便拿上袋子,嘻嘻哈哈地迎着风去将它们给清理回来。晾在风里,等到十分萎了,便撒上盐,掠去绿水,淘洗干净后晾去水份。洒上调料和盐巴,腌制成腌菜。金黄色,脆生生的。无论是直接吃,还是炒了吃,做汤。都很美味。时常把它做礼物送给要好的山东人。他们直夸四川人能干,手巧呢!我腌制了一桶,回家时舍不得都送掉,拿到半路,却也被新结识的绵竹老乡要去了。至今想起那味道,还直流口水呢!

到底是南北差异。在家乡,反倒吃不到那样新鲜细嫩的白菜。大多数白菜都是贩运过来的。或许是遗传,也许是熏陶吧,女儿又喜欢吃白菜。尽管每每吃到的白菜不尽人意,她却还是在餐桌上宣称“白菜是我的最爱!”。每到白菜上市,天天必定少不了。不过,近两年来,我竟然对白菜——不,是所有的菜——怨恨起来。

其实,说起来应该是好事。如今无论什么时候,总能买到喜欢吃的菜。当然,我的白菜也不例外。我喜滋滋地挑拣着一颗颗看来很新鲜的白菜。但,拿回家来炒了,吃在嘴里却很别扭。没一点白菜的香甜味。于是,不甘心的我,又一次很仔细地选,很小心地像以前一样地炒,却还是没有白菜特有的味儿。后来,才明白,现如今贩运储存白菜,要加有一种叫“福尔马林”的药料——我记性不好,大概有误吧。福尔马林是含甲醛的水溶液,具有致癌性、属于高毒物质,怎么会有人将它洒在菜叶上呢?!——用以保鲜。

再后来,我发现,不只是白菜,甚至也包括所有的菜和菜以外的东西。

我开始迷糊起来:什么时候起?所有的东西都变味了?!但。我还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一边挑选着另一轮新鲜的白菜,一边问自己,究竟是世界变了,还是我自己变味了——拒绝新生事物,只愿要原本的洁质?!——不停地思索着,寻找着,最初的那些感觉。。。。。

……还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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