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刚刚七十七

2013-05-13 09:41 | 作者:傲丹仲逸 | 散文吧首发

自去年11月份以来,老妈病魔缠身,愈发严重,时好时差,我心疼她的虚弱,悬浮的心,时起时落。但我却以为,这正是上天恩赐我精心伺候老妈的好机会。有儿女左右伺候,有人说是老妈的福分,我不同意这样说。老妈如果有福分,身体应该硬硬朗朗。岁月无情,病根除不掉,迫近风烛残年,理应尽及时。老妈的余生,向我提供了完善儿子生命的可能。这实在是儿的幸运啊!这样的机会和可能,绝非每个人能够赢取的事情。我相信:世界上会有许许多多的游子羡慕着我。

的确,老妈在,我心安,屋子里时时刻刻充满着勃勃生机。她病重的时候,我敞开房门,屏住自己的呼吸,静静地听着她的气息,时不时蹑手蹑脚,探出头去,看她躺在床上的姿态。她那飘落在我书桌上的银丝,干干净净,我捻在手掌,佐证这老妈渐进失去的韶华。晚,我可以毫不顾忌地把手机关上,把心收放,安然入眠。待老妈恢复以后,我可以心若旁骛地安静酣睡。父亲过世后的三个季,母亲都是在我这里度过。我与兄弟姐妹商量,将老妈失痛的“生命危险期”延长至三年。目的是提醒每个人,无微不至地照料老妈,千方百计地呵护老妈。这回是老妈来的第三个年头,住上快五个月了,我期待老妈永远住在这里。妈在身边,出门精神抖擞,奔家喜悦天成。这个好机会,我要抓得住。否则,老妈百年那天,我的心不仅痛,空悲的时间,肯定再也没有尽头。

一天早晨,姐姐出去看外甥的新房,刚出门,老妈的病就犯了。即使犯的多么严重,老妈坚持下床吃饭。这是她多年的习惯。说是习惯,不如说是一种精神。中午,我给老妈做了她喜欢吃的土豆炖茄子,熬粥时多加水,然后用米汤加在炖菜里去。妈妈平日最吃豆腐和这道炖菜,我们两个一起吃。老妈夹了三四回不大的茄块,少半碗的粥,艰难地往下咽。她明白我的心,不想让我看出她难受的样子;我了解她的心,不想给儿女添一丝的所谓的负担。

我说:“妈,我做的菜好吗?小时候吃的菜。”

老妈说:“有味道,还烂糊。”

她喘口气说:“真是的!像人家说的那样了,除了头发梢不痛,浑身没有不痛啊!”她露出了笑容,有些勉强。我看得很清楚。

老妈又说:“身子不做主,拖累你们啊!”

我说:“妈,你也要知道我的心啊!”

老妈点点头,默许着。

老妈过去是为生活坚强,现在是为儿女而坚强,我由衷地爱戴自己的老妈妈。

老妈好的时日,大都是有亲友来看她的时候;坏的境况,则是阴天,遇有什么动静或是那些人走后而暴露。对了,还有对什么用心思,稍加敏感,话说多了,这些都是不行的,会诱发房颤出现。遭气生,更是不可以再有的事件,偶尔涉及那些不愉快的老话题,她会虚叹,我立即打住。

病痛非一日之寒啊!扎根在体内五十年了。这万恶的冠心病,屡屡发作,频频爆发。五十年,正是我的年岁。因此,妈妈的病史,也是我的成长史。妈妈见证着我的成长,我见证了妈妈的坚强和隐忍。我爱妈妈,我懂妈妈。今天是母亲节,我祝福不容易的妈妈!为儿子好好活着啊!其实,妈妈同样这么想着呢!我记得,老两年前去世的几天后,妈妈四五次自言自语地说:“过去我听你(指父亲)的,这往后,我听儿女们的啦!”

人说:“儿女是娘心头上的肉”。五年前,我的一位好朋友,专程去拜见我的妈妈。回来后,他以羡慕的口吻地我讲:“你可是老妈心尖的那块肉啊!”。心尖,心尖肉,核心敏感的位置。说白了,一痛则痛,无法替代。我认,我自豪地认。

这倒让我时常想起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文革”即将结束的前后两三年间,当时,我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妈妈和我以及小我七岁的小妹,我们三口有过一段相依为命的日子。当时父亲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没有几年,却受尽无情的冷落和排挤,被派往一个很深山沟,筹建火葬场。说是场长,其实是发配。这是我现在给予父亲的总结。他生前与我,交流过这个问题。他说有三个原因:一个是自己原来是傅作义的部下;另一个自己又是林彪的战将;还有一个自己家庭历史有问题,这些才是牵扯自己政治前途的节点。但我更觉得像父亲这样冲锋陷阵,浴火重生的职业军人,加上刚烈,率真,耿直,倔强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去地方工作。父亲好像至死都没有认可我的分析。他自从到地方以后,爸和妈过上劳燕分飞日子,两地分居,确实是常有的事情。哥哥生活在没有高考的年代,高中毕业只能去插队下乡。等到他入伍参军以后,我骑着自行车往返四十多里路,去那个地方,领取他一年不错的收成,只有二三十块的工分钱。姐姐那时的气管炎,非常厉害,憋得嗓子,常在夜里“嗬,嗬”的啦勾。本来是远行姑姑家去求医,但姑姑姑父遭遇所谓的历史遗留问题,被隔离审查,需要澄清,年龄不大的姐姐,不得已挑起了洗衣送饭的担子。家中的小妹身出麻疹,高烧不退,老妈和我轮换着背着她,奔往很远的医院。老妈说,至今脑海里还存留,我背着小妹,走不动,两人滚成一团的情形。父亲长期不在家,哥哥姐姐又双双走出家门。妈妈的心被撕扯的七零八落,我自然成为她内心的依靠。那个时期,老妈不止一次无助地丧失工作转正的时机,过着颠簸流离的生活,先后在麻纺社纺麻,服装厂缝衣,果品仓库选果,药铺店里包药,生活的负重,无法表述。我只能说,不了解妈妈经历的儿女,心灵的深处一定存在僵死的肌肉疙瘩。老妈那个时期的所有心酸,大都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去年,腊月十二,老妈出院后的第二天,我再次接上老妈。这回有刚刚退休的姐姐陪伴着老妈,我的心踏实了许多。天终于到来了,不能带上老妈走出更远。离家最近的风景,只有环岛公园,美丽的地方有老妈爱看的玉兰花,桃花,丁香花。步行到那里,只需八九分钟,老妈前两次来的时候,我陪着她经常去看花看草,感受阳光温暖,而这个春天老妈只去了两次,都是我开车带着她去,医生一再叮嘱我,告诉老妈,能走一步,不要走两步。

我对老妈说:“这个冬天,你口服煎药多达六十多付,这辈子吃尽了人间所有的苦。哪天我带你去上海吧!放飞想。”我小的时候,箱子里有几本,妈妈在军营中收藏的笔记本,插画尽是亭亭玉立,身着旗袍的江南美女,手捏湘绣的桃型蒲扇。老妈有去南方走一走,看一看的想法,我渴望陪着老妈同行。

老妈说这个冬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如果说梦想:“我的梦想还是,少拖累你们!”

值此母亲节之日,再次祝愿妈妈安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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