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

母亲的手干燥枯黄，皱纹云集，青筋暴露的手面已有淡淡的斑点爬了上去，十指也因过多的操劳而微微弯曲着。那双倾注了毕生心血和精力的手，到底藏了多少的辛酸苦辣？

为了使当教师的父亲安心工作，母亲包揽了全部的家务和农活。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的手永远是忙碌的，养猪喂鸭，翻地拔草，手心被锄头磨出厚厚的老茧，手指被纳鞋底的麻绳勒出了深深的裂口。每年冬天，母亲的手就干燥皴裂，冻疮满布。总是在深夜，结束一天的劳作后，母亲才会为自己打盆开水，慢慢地烫着，然后用那种廉价的，两角钱一支的润手油仔细地涂在条条裂口上，她的嘴也因疼痛而发出轻轻的吸气声。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为母亲买一双手套，让她的手能少经点风霜，少一点疼痛。

生活的艰辛使母亲的手日渐粗糙，却改变不了灵巧的本性。她会织布、绣花、裁衣服，即使是我们衣服的补丁，母亲也会剪成花卉或动物图案，惹来伙伴们羡慕的目光。隔段时间，她就把家具调整摆放位置，挂上自己做的装饰物。把家里收拾得干净亮堂。八十年代末，进城的母亲刚看到街上有卖拖把的，回来就用我们的旧衣服扎了把精巧耐用的拖把，把家里的水泥地搓的照人影。用她的话说，这叫“穷日子富过”，而用我现在的眼光看，母亲就是在清贫中努力追求着一种精致和有品味的生活。她宛如一位技艺精湛的钢琴家，用她灵巧的手在生活的键盘上飞舞，把对家和家人的爱演奏出一曲曲浑厚悠扬的交响。

母亲文化不高，但对我们的学习极为重视。每次把高分的试卷或奖状回家，她总是笑吟吟地搂着我，边表扬边用她温暖的手摩挲着我的头发和脸蛋，然后煮两个鸡蛋以示奖赏，那份温暖也成了我学习的动力。即使我们犯了错，母亲的手也是扬了又扬，却始终不舍得落下，最终只会转过身去抬起手背偷偷抹眼泪。而看到母亲落泪，倒比打我们一顿还难受，也再也不敢调皮了。

在母亲的右手虎口处，至今留有一块伤疤，虽经岁月洗礼，仍然触目惊心。我九岁时一个冬夜，家中突发火灾，母亲在冷静地将我们姐弟四个抱到院里用被子裹好后，和父亲一起扑灭了大火，然后，又将烧伤的父亲送到了医院。在照顾父亲之余，母亲还不忘清理被烧得一片狼藉的家。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到，母亲的右手始终缠着毛巾。家保住了，父亲平安了，而母亲被烧伤的右手却因为失去了最佳治疗时间，不断地溃烂，但她仍不愿去医院，说要留着钱给父亲治病。许是母亲的赤诚感动了上苍，在她每天仅用草木灰涂抹伤口的土法子治疗下，她的手最终也痊愈了，只是，却留下了永远的疤痕。

在母亲温暖的呵护下，我们一个个长大、成家，母亲也日渐老去，她的手也在岁月的沧桑中改变了模样。父亲的病逝让母亲倍受打击，却没有失去生活的信心，她勤劳的双手依然在土地上，菜园中忙碌着。不光如此，母亲还养了一笼笼的鸡鸭鹅，隔段时间，就带着积攒的鸡蛋、自种的果蔬进城看望我们。闲暇时，母亲又用她的手忙着为孙子、外孙们做棉衣、织棉鞋，将那深沉的爱一代代延续下去。在母亲勤劳的双手下，我们那个承载着成长欢笑和温馨记忆的家依然整洁明亮，让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在心底留存一份对它的期盼和最踏实的归属感。

曾看过一则广告词：“小时候，妈妈的手最温柔。”与片中演员白皙嫩滑的手相比，母亲的手也许不够完美，不够温柔，但母亲的手一定最温暖！而如今的我也在岁月的磨练中，拥有了一双如母亲般灵巧，有力，温暖的手。我亲爱的母亲啊，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一定会用我的双手，像您呵护我一样，去呵护您和每一位需要我呵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