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家居

2013-01-16 12:29 | 作者:流水娟娟 | 散文吧首发

今天是周日,将近九点了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窗外那高大的紫荆树,在天也开满了紫荆花,绿叶中紫红夹白,娇艳得可。寒风昨呼呼地吹了一宿,都不忍推窗探看那摧残的境况了。想起“里花落知多少”的诗句,若是往日,光此一念就要生出好多情绪。可惜我早已过了年少多怀的年纪,今日可是我来当家呢,而且为响应习总书记的空“想”误国、实干兴“家”的号召,于是一骨碌地爬起来。

孩子和他妈一早去学琴去了,屋里静悄悄的。

锅里的粥已凉,稍稍加热胡乱吃下,然后打扫起室内来。家务活是件繁琐的工作,光是简单的清洁,也得花上个把小时,洗衣做饭更是想起就头痛。有人喜欢做家务吗?如果回答是的人通常都不正常,例如那些涉世未深而正在步入婚姻殿堂的青年男女。因为这个时候不要说做家务,你让他(她)扛大包也觉得幸福。有一次看《非诚勿扰》,有个男生对着众美女说自己很喜欢洗衣服,有成就感,让人听了恶心得直想吐。逃避不了的事,就让自己喜欢上它——这话不知谁说的,简直是坑!流离失所的乞丐,最后就喜欢上要饭了?神马逻辑?家务虽然烦,但总得要做的,我的做法就是尽量不去想它。先把三个卧室扫了,然后是客厅、厨房和阳台,最后是卫生间。

扫地是拖地前必须的动作,省不得,不然肯定是拖不干净的。因为再怎么注意入室前换鞋,地上总会有尘。有时的确纳闷:门窗明明关得实实的,尘从哪里入来?这个问题还是留待科学家去研究吧,尘世啊尘世,我们是躲不掉的。拖地也要按扫地的顺序,因为卧室要最干净。而且每拖一个室区,就要洗一次拖把,避免交叉污染。冬天自来水冰凉冰凉的,却要反复拧干拖把的污水,那些不沾家务的臭男人回家要还给黄脸婆脸色看,想想这个就不应该。还好我家用的是高科技产品:先将圆盘形的拖把放入扁长的水桶里,用力捣几下,再放在水桶一侧的转盘上,用力蹬水桶边的脚踏,拖把就随着圆盘转起来,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水就甩掉了。从头到尾水不沾手,够体贴吧。不过开始时我很抗拒用这个东西,认为它是个懒人拖,劳动嘛,那能这样取巧。而且像灯芯一样的布条不到五寸长,吸水性又差,拖一次也拖不干净。后来搬家,旧拖把没带来,免强用新拖,用着用着,反而喜欢上了,当初有多抗拒现在就有多喜欢,真为无知的执拗而羞愧。这好东西是我家老虎极力推荐的,她头发虽长,见识可不喱。

开始拖地时,就打开电视机,中央6在播好莱坞的《超人》,正是我喜欢看的科幻片。一边干活一边看电视,呵呵,这叫工作不忘娱乐。快要拖完地时,超人正好带着他心动的漂亮女记者在城市夜空中兜风,还真亏导演想得出这样的情节,超人居然用他上天入地的本领来泡妞!我靠,I真是服了YOU!不过,如果问问看过《超人》一年后的观众还记得哪个情节,我估计大多人会说:空中泡妞。正想笑出声,抬头看看钟,不由得吓了一跳:快11点了,菜还没买呢!

随便套了件外衣就下了楼。太阳很小气地从云中只透出一点点阳光,让人倍感珍惜这点温暖。我缩着脖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急急向市场走去。一路不少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的人,有男也有女,有老也有少。周日都是家庭团聚日,想想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是多么温馨和幸福。

菜市场自然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地方,加上香味臭味腥味轮番冲击你的嗅觉,绝对是“舌尖上的中国”看不到想不到的。儿子小时候,说去买菜,他总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到了市场,一会儿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一会儿发出惊叹声:哇,好大的罗卜,哇,好漂亮的土豆。其实又不大又不漂亮,只是他的新奇让父母感到满足。可是打从他上三年级以后,再问他去不去买菜,他头也不回:不去!

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努力在想:买什么好呢?每次出门时问老虎买什么菜,她总是说:我买菜时也没人告诉我,你爱买啥就买啥。原来买菜最痛苦的既不是面对脏乱差也也不是锱铢必较的讨价还价,而是面对鸡鸭鹅猪羊鱼葱蒜姜而你不知要挑什么,哎,选择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呀。这家豆腐不错,不过连续买了好几次,儿子都要抗议了。这家正在劏鱼,也很新鲜,弄个红烧?昨天老虎已弄过。整只鱼头烧汤?儿子从来不爱。经过狗肉档,狗肉滚三滚神仙企唔稳,可我又没那水平,免了。肉有精蛋有毒,生的有生化危机,熟的加了不明物更可怕,在买什么都不安全的情况下,只能买相对安全的了。贝爷(是贝鲁斯科尼不是贝克汉姆噢)说不买菜的男人不是好老公,萨哥说(是萨科齐不是萨达姆噢)不买蒜的老公不是好男人,克叔(克林顿你懂的)说那就买鸡吧,好,就买鸡,因为刚好经过鸡档。这是什么逻辑?切,买菜要讲逻辑吗?档主问:要半边还是整只?我不出声。要老鸡还是要嫩鸡?我不出声。要不重新劏只清远鸡?多少钱?10蚊1斤。好。档主大手伸进鸡笼,一只母鸡咯咯几声被手到擒来,放在电子枰上一称,35个半!奶奶的,手都未离开鸡呢。未等我异议,他利刀一挥,那鸡阿里巴巴一声就乌呼哀哉,翅膀尚在拍打中就掉进热水桶里,片刻功夫被档主水淋淋拎出来,再扔到脱毛机中,一按开关轰隆隆地一阵转动,最后掏出来就是光溜溜的了。

要开吗?要。档主拿起刀正要开膛破肚,一个女人在档前左瞧右瞧,档主马上放下刀招呼,我只好一旁立着。他是对的,我的生意是板上钉钉的了,光毛的鸡也飞不了,不差这一时半刻,这个女的却随时移步到对面。

“要老的还是要嫩的?”档主问。

“多少钱?”

“老的12蚊嫩的10蚊。”

“老的还贵?”

“甘就要嫩的罗。”

“为什么老的还贵?”

“老的就是贵,一分钱一分货嘛,要嫩的?”

“唔,太脏的不要,等一下还要洗”。

“脏什么,这水是干净的。”档主将半边鸡在水桶泡了一下,“要前还是要后?”

“后。”

啪的一声,那半边鸡从翅膀下一分为二。那女的看了看,好像在犹豫不决。

“还是要前吧。”档主说。

“唔。”

“是不是太少了,全要吧。”档主将旁边另一半并在一起问。

那女的点点头。

“一共14个半。”档主麻利地用个塑料袋把电子秤上的鸡块装好递过来。

“还能不能再便宜,弄多个袋子,太脏了,能不能便宜点”。女的将钱扔在湿漉漉案台上,档主收起,又将几张零钞递过来。那女的右手兰花指地接过零钱,左手同样兰花指般掂着塑料袋然后走了。

“肠子要不要?”档主开始弄我买的鸡,他手起刀落,案上的鸡喀嚓应声而开。

“不要,鸡屁股也不要。”

档主用播影碟快进般的动作弄好鸡,我付完钱,转身向青菜档挤去。

青菜现在也忒贵了,都在三四蚊上下,以前猪肉也不过五六蚊,真是什么都在长,就我的身高不长,TNND。不过身高真要和物价一起长,早超过姚明了,那可真是要命。青菜虽然不好挑,也总好过挑肉,毕竟吃菜只是为了通大号,只要每餐吃就得。莫若吃肉,要补充各种微元素呀胺肌酸呀才有力气,否则三五天后你就软脚蟹一样,连见到鸡毛弹子也满口生精。人也就一个碳水化合物而已,简单。不过这是温饱之前,之后的事,不在此论。芥菜我所欲也,而且越苦越喜欢,煮出来的汤如中药,儿子偿一口就皱眉伸舌,我却认为这才是上品。据说极品的芥菜是水东产的,具有“一甜二脆三无”的特点,一甜是口感甜,二脆是颜色翠绿如绿宝石口感爽脆如生菜,三无是无渣无毒无农药,简直是有机食品中的战斗机。这个恐怕水东人也没听过吧,可是现在所有芥菜都叫水东芥菜了,真正的水东芥谁吃过?不管水东人吃没吃过,反正我是没吃过。极品芥菜吃不到,还是吃苦芥吧,木有办法,命苦。

肉和菜都有了,施施然走回去。

进门先把米淘了,把饭煮下。淘米时发现好多虫子,密麻麻地浮在水面。以前儿子放学回家都会先下米煮饭,自从发现米有虫子后,打死也不干了。这虫子叫谷牛,小时候经常见,现在只有无良超市卖的米偶尔才有。本想拿去换又嫌麻烦,算了,反正也是吃米长的,应该无害,还能增加点营养。

把鸡拿出来,尚有余温,但放到水盆清理时,好多油遇冷水即沾在边上,洗也洗不掉,只好加入热水。鸡头和脖子不能吃,切掉,鸡油不要,切掉,脚尖翅尖不要,切掉,七搞八搞,一只鸡只剩下外壳,真是浪费。想当年我们逢年过节才有鸡吃,莫说内脏,连鸡血要留着一起煮,就差毛没吃了。鸡毛倒可以留来做鸡毛燕子,这燕子不是毽子,它是用手拍的,两人像打排球一样拍来拍去,那是儿时的一大玩乐。每当杀鸡,小孩就蹲在旁边看,从抹脖子到最后下锅,巨细无遗看得眼也不眨。最喜欢大人切开鸡肾时,清掉胃内未消化的谷物,将里面一层金黄色的皮撕下,中药叫鸡内金,我们如获至宝,小心凉在窗台,因为晒干了可以换猫屎糖吃。猫屎糖是用红糖加面粉和花生米搓成小指粗的黑绳子,筷子长短叠在簸箕上,为防粘手洒了些白面粉,因此黑中粘白,和猫拉的屎时间长了长上一层白毛毛一模一样。小时丝毫没有觉得恶心,反而一听到商贩在村口的叮当响声,马上乐得跳起来冲到窗台,然后撒腿就往外跑。

将鸡清理干净后,摆到砧板上分成两半,准备中午吃一半,晚上吃一半,中午做咖哩鸡,晚上煲鸡汤。可是想想:儿子最爱吃咖哩鸡了,只有一半又太少了。索性全部剁成一块块等候发落。将砧板清干净挂好,又把菜洗好装在篮里,一切整理停当,饭也差不多了。咦,快12点了他们还不回来?

终于听到开门声,一进门就听到“有饭吃没有?”

“饭好了,就差做菜了。”

“那还不做?”

“不是要做咖哩鸡吗?我又不会。”虽然大条道理,我还是有点心怯。

“乐购这么大,连咖哩也没得卖。”儿子在嚷嚷。

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大蒜。

“那怎么办?蒸鸡?”我投降了。

“蒸不好吃,有鸡有菜,不如打边炉。”老虎边换鞋边发话。

GOOD IDEA!我是说免被老虎一顿修理,多好。打边炉既鲜味又健康,好主意。

冬天来了,打边炉在珠三角很盛行,据说还是发源地。其实不然,重庆的火锅,北方的涮羊肉,除了食材有差异,实则操作方法是一样的。清朝的王永彬写了一本书叫《围炉夜话》,开头是这样说的:“寒夜围炉,田家妇子之乐也。顾篝灯坐对,或默默然无一言,或嘻嘻然言非所宜言,皆无所谓乐,不将虚此良夜乎?余识字农人也。岁晚务闲,家人聚处,相与烧煨山芋,心有所得,辄述诸口,命儿辈缮写存之,题曰围炉夜话。”围着炉子煨山芋,煨出传世文学作品,高,实在高。估计打边炉是由此进化过来的,我们要多打边炉,说不定打出诺贝尔奖金来。不是没有可能,李宁说: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我本想整咖哩鸡,最终却整成打边炉了。进一步想:如果一切皆有可能成立,最后必然是一切皆不可能。

还真的一切都不可能。本以为打完边炉,正好美美睡上一个午觉,不料刚躺下不久,隔壁房子在搞装修,低沉的电钻声嗡嗡地响个不停。天啊,如此美妙的中午觉难道就这样给毁了?不行,得向物管投诉,可电话多少?总不成跑到门口叫保安呀。直接向邻居抗议?会不会伤了和气?想来想去,不如让别人去投诉好了,反正整栋楼又不只我一家吵。可是等呀等,没人出声,电钻声时断时续,根本无法入睡。实在忍无可忍,跑到阳台喊:周日不是不给装修的吗?怎么这么吵啊?喊完也不管停不停,跳回床上拉上被子直抖擞,不是因为怕,冷!

嘿嘿,还真的停下来了,求人不如求己呀。

迷迷糊糊,翻来覆去,似睡非睡,双脚在被窝里捂了半天还不暖。终于电钻再次响起,睡意被赶得无影无踪。昨晚说好今天和儿子去打羽毛球,起来吧。

儿子很不情愿被赶起来。

到了羽毛球馆,我们被安排到第19号场。人还真不少,很多是一家人在打。这个场馆挺大的,有近60个场地,都有单独的更衣休息室。可惜生意一直不好,休息室原有的电视机和饮水机都撤了,热水澡也没得洗了。真担心哪天要关门大吉。

换好衣服就与儿子对打,老虎在旁边加油。儿子每胜一个,她就夸张地喝彩,我杀球她就向我暗示要让着他,不要打击他的自信。去年儿子上三年级时,连开球都还不会,在他学校教体育课的胡老师就住我家对门,凭着这层关系,老虎走后门让儿子进了学校的羽毛球队,每天一大早跟着人家练。终于学会发球了,也能简单接几个,这家伙就开始得意起来,嚷嚷着说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还向胡老师挑战说:“胡老师,几时和你切磋一下呀”。真是大言不惭。他初学钢琴时也是,才学会了弹几首简单的曲子,有天接他练琴回来,他竟然在车上对我说:“老,我要作一首曲子”。我听了惊得差点把方向盘给打飞了。当时心里想:上了几天钢琴课就会作曲子了?难道我儿是个音乐天才?中六合彩也不过如此激动,但我不断提醒自己要镇定,小心地问他:“好呀,可你会作什么曲子?”。他答:“很简单啦,我将高音的改成低音,低音的改成高音就行了”。你可真会坑你爹,这也叫作曲!今年九月份他转学到了新学校,以他的水平自然进不了学校羽毛球队,只能交钱参加羽毛球兴趣班了。虽然他水平比以前长进不少,但是还远未能和我正常对打,可我穿的是短衣短裤,冷得只好上串下跳帮他喂球,增加热量。

就这样打了一个小时,也只是出了一丁点汗。休息时,我笑着问:“儿子,你几时才能打赢老爸?”不等儿子回答,老虎接过话说:“不用担心,那一天很快到来。”那是,我上初一的侄子,我就打不过他了。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儿子,才知道自己一天天老去,不管你心里多么不情愿,可这是事实。

换完衣服出来,见到1号场有教练在教小孩打球,就让小儿上去和教练对打了几下,让专家指点指点。教练说还行,但有很多地方可以提高,可报名参加他们的培训班,750蚊一学期,每周二四六上一节课。我说考虑考虑,准备离开,后面一个小女孩追过来。“先生,你们还没买单!”呵呵,不好意,忘了。回到前台,“多少钱?”“30”。打一场球30蚊,贵不贵?贵,一天的伙食费啦,可以买6个快餐饭盒,不对,快餐也涨价了,买不到6个罗。

从羽毛球馆出来,天已黑了,北风吹得起劲,想把人往天上赶。

“等一下经过天天超市要买点东西。”上车时老虎说。

“好勒,我要买咖哩。”儿子在叫。

在超市里,找到放咖哩的架子,老虎挑了两盒不同口味的,并告诉儿子每人可以挑一盒饼干当零食。我本来不喜欢吃零食,但经常中午不吃午餐,也拿了两盒饼干,3蚊一盒。结帐了,收银员告诉老虎,说会员卡上的积分本月底前要兑现否则无效。老虎一查,有2000多分,即在这里消费了2000多元呢。兑奖处排了不少人,2000分也就兑了六包手纸巾。但是老虎还是很高兴,我看其他每个兑奖的都差不多,虽然东西不值钱,但是因为免费的,好像让她们大大满足了一回。过日子不就这样吗?每天想着紧巴巴的,日子肯定好难过,可难过更要一天天地过,目标定得太远,反而会度日如年。俗话说看山跑死马就是这个道理。跨父追日,每天追呀追,眼看近了近了,其实还远着呢,最后终于累死,亏大了。生活中本来就没有超人,日子一点点过着才有意思。

回到家里,桌上的碗筷还原封不动,没吃完的鸡也还在,青菜半篮,只要加热就可以继续中午的火锅。还洗不洗碗?两人对视一下,心照不宣地笑了。

这一天是2012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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