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下）

华灯上，夜舞霓裳，笙歌含煞，碎镜成殇……

——北辰

那一夜，诸人笑语，华灯如昼，他们眼中有伤，却不忍我看清，只是城下百里外的铁骑，厉兵秣马，声犹在耳……

我握紧手中琉璃杯，愁眉不展。

月衣虽似雪，怎洗城头亡骸如山难收？环佩纵凝翠，谁换我半壁江山如昨如旧？

腰间，谁人献我利剑镇这沧溟寰宇，却十年孤寂这剑鞘之间，不曾见过血。

那一饮，诸人约醉，声震九霄，他们心中无力，却不忍我听明，只是仰天疏狂图醉的眼角，轻轻颤抖，历历在目……

我拂开颈间长生玉，灌愁胸口。

香案虽依然，怎奈昨夜文书已是灰烬？美酒纵神醉，谁解我明日城破辗转之忧？

殿前，谁人着这霓裳舞我心神荡漾，却眉梢眼角无一不伤，已是泪湿妆。

那一舞，诸人齐叹，盼我一赞，他们眉间执剑，却不忍我发现，只是案前卿人徘徊踟蹰的舞步，迷茫已乱，步步惊心……

我扔下头顶坠银簪，削发明志。

翎甲虽积垢，怎阻我披束钢衣折络丝？金戈纵含锈，谁于我磨去尘沙破军斩敌首？

阵前，谁人牵过墨雪燃我膛中热血，却执手相看许下鸳盟，断我裹尸梦。

那一剑，诸人共挥，朝我一看，他们手中持剑，却不忍我在前，只是军令如山我执着纵马前行，惊慌不在，嘶声夺魂……

我抬起手中青钢剑，斩将示权。

晨曦虽未明，怎挡我弃尽辎重夜袭决胜？北辰纵闪烁，谁赐我雄心逆转星辰誓葬身？

军前，谁人随我驰骋护我破敌阵，却洒下鲜血洗我冠羽，诀我魂归路。

那、一眼，无人与我同看，无人见我生死，他们已然闭上双眼，却依旧执残剑，只是喝声穿金裂甲，乱剑纷飞，鲜血四溅……

我垂下颜间寂寞眼，斜剑指天。

刀戟虽已钝，怎笑我裂甲血肉难抵？剑纵未折，谁泪眼刻我脑海之间？

城上，谁人红妆如故颜色倾城笑，却、轻盈一跃在我眼间，葬我、采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