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腾

图腾

夜深了。

昏暗的牢房里见不到丝毫的亮光，充斥在耳畔的，也只是无穷的呻吟和饥鼠的哀嚎。努力睁大了双眼，也还是找寻不到方向；面对这铜墙铁壁，手指轻轻滑过印在胸膛初的纹饰，再一次缓缓合上了沉重的双眼。

那是一个有着暖暖斜阳的午后。

父亲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推开了那些试图搀扶的手；调匀了呼吸，才沉声道：“康儿，到为父身边来。”声音沙哑而低沉，饱含了一世的沧桑。

我跪在父亲面前，双手接过了那块环形镂纹玉，紧紧贴在了胸前。

“康儿，你可知为父赠你玉之寓意？”父亲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差了，额头上渐渐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语气之威严，丝毫不曾减弱。

我俯身，为了能让父亲触到我的头：“玉者，国之重器也。”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声音铿锵有力，仿佛用尽平生力气喊出，掷地有声。

等我再次抬起头，父亲已经去了。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很满足——终究是了却了一番心愿。

死牢里的霉味和各种各样的腐臭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伸手，拾起一枝枯黄的干草，那蜕尽了生命的干枯，竟显得如此脆弱，如此触目。缩手伸向腰间，突然一阵柔软。

是那个香囊吧？

这是一片竹林。一片有着静谧和超俗的竹林。

高低起伏的枝桠交错着，林林总总的竹叶层层覆盖。银色的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轻轻洒落，洒落了一地的温柔。

轻轻倚靠着翠竹，伸手，拨弦。那舒缓柔美的音符轻泻，揉合着月光，漂浮在湖面上，醉了月，也醉了人。

突然一个还带着余温的香囊轻轻落下，打乱了琴声，也打乱了心。

“看云卷云舒消失在天际，却只想与你相依，一起体会天荒与地老的距离。”一袭洁白，只留下了委婉动听的旋律，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

刑场。

烈日下，一阵目眩。可能是久不见阳光的缘故，初一见到这刺眼的阳光，倒真有些适应不了。

台下，静静地跪着三千太学学子。他们是来为我请命的，恳请那贼子能够绕我一命。

我轻轻地摇头，心中已是释然。

“多谢各位的美意。只是，我是绝不会向他们低头的。一块玉，宁为碎，也不为苟且偷生。”望着台下的学子，心突然沉静了下来。

我只要来了平日里最钟爱的古琴，就地而坐，将琴端放在膝上。

戴着镣铐，伸手，轻轻地拨动琴弦，让这心中的梦，一次次地绽放。

起初的低沉哀转是父亲临终前的尊尊教导；中间的欢快喜悦是心上人的一颦一笑；而最后的震天怒吼，是对这世俗的深恶痛觉。这些，都在细小的琴弦上跳跃，直冲苍穹。

台下，三千学子垂首而吟，任凭泪水在脸上肆虐。

以天为弦。铮铮地巨响，沉沉地回荡；如耀眼利剑般，直冲云霄。以血之名，向着命运的枷锁冲出了舍生忘死地一击！

以地为弦。宽广的胸怀，温暖的臂膀；如汹涌浪涛般，铺天盖地。以爱之名，向着命运的枷锁冲出了舍生忘死地一击！

以身为弦。不屈的脊梁，深邃的目光；如狂风呼啸般，横扫天地。以玉之名，向着命运的枷锁冲出了舍生忘死地一击！

这弦，才是刻画在身上的图腾，更是深深烙印在内心深处的图腾。

起身，摔琴，仰天长啸。

“《广陵散》自此绝矣！”

胸膛的热血喷涌而出，在无数的目光中，浸染了那渐渐凸显在肌肤上的符文。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写作手记：这是一篇参见全国作文大赛的稿子，由于某一种原因而放弃了比赛，但还是留下了这篇稿子。）

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