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雨

一个人的雨

近几天，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湿气，太阳躲得连个影子都不见，黄昏也来得格外早些。

窗外有低飞的燕子，树叶间有啁啾的麻雀，还有凌空飞起的喜鹊，还有小孩子们玩耍吵闹的声音。

忽然就有了一滴两滴的雨点，慢慢地就稠密了起来，于是街道空旷了起来，枝条润湿了起来，那几朵泛着淡淡青白的小菊花惹人怜爱起来……偶尔驶过一辆闪着昏黄灯光的车，暗起来的周遭有了一种诡秘的诱惑。

此时站在云头的雨点不是贪玩的小孩，是一群优雅的少女，缓缓地移，从从容容地落，舒缓而有节奏。夜被她们打扮的美丽而妖娆，空气一下子变得极其温柔。

这样的夜里，听钢琴曲《一个人的雨》，琴音格外柔曼玲珑，伴着若有若无的雨声，心就变成汪汪一碧，被浸润的柔软而细腻。

就着琴音雨声，继续翻阅沈从文的散文。自打决定暑假去湖南湘西，我就又开始读他的文，也不知这是第几遍了。沈从文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凤凰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想也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能梦想成真，真的好感激老天对我这个小女子的眷顾。

喜欢这样的时光，文字把一幅幅瑰丽的画卷徐徐打开：神奇的湘西，诡异的生活方式和风情民俗；翠翠的边城，夭夭家的橘子园，黄罗寨的月下小景，三三的碾坊，湘女萧萧；梅子溪的深潭，双溪的菜园，箱子岩与清浪滩，宣纸上的凤凰；还有赶尸，放蛊，罡仙……奇情异事与妩媚山水交织在一起，千古隐秘令人惊讶，不由自主生出神往之心。我不能想象这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文字就是语言的艺术，我深信沈从文的语言有一种蛊惑，若说苗女用放蛊来诱惑情郎，沈先生的语言是一种文蛊。那空灵优美的诗歌语言，比如：“初八的月亮圆了一半，很早就悬到了天空。”或者是：“落了春雨，一共有七天，河水涨大了。”这样的语言讲述的故事，就是一首首诗篇，类似于唐诗中的绝句或宋人的小令，又恰似中秋初凉的夜月或冬夜火锅旁女儿红的微醺浅醉。我无法拒绝这种唯美文字的诱惑，所以喜欢读他的文，喜欢湘西这个迷人的地方，尤其是凤凰小镇。

想着不远的日子，我或许会赤脚踩着嘎吱作响的吊脚楼地板，缓缓推开竹编窗帘，用一根竹竿撑起来，就看到了窗外的凤凰城。或许瓦檐上积着露水，一只懒猫睡在那里，三朵五朵的茉莉花迎着我的目光开得很忧郁，吊脚楼下的流水应该像丝绸一样抖动，一叶扁舟桨声咿呀……

思绪跑远了，雨丝落地的声音已经听不见，偶尔会有树叶摆动抖落水珠吧嗒吧嗒。天还是一抹的黑，月儿和星儿都带着难以描绘的害羞不见踪影。

天，好悠远好悠远。

只有一个人的雨，还在耳边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