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

朋友从老家回来，讲起带女儿乘坐绿皮火车的经历：慢悠悠的车速又加上是夜间乘车气温较低，本来怕女儿不适应。没想到登上绿皮火车后，女儿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乐颠颠地在车厢里走来走去，这摸摸那看看一脸的欣喜，还不时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发出咯咯的笑声，在她的面前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女儿所表现出的那种兴奋感是乘坐其它交通工具所没有的，整个的行程都因女儿的活跃而变得不再那么枯燥难熬。看到女儿的兴奋劲儿，闻着那种深嵌在记忆里已经成为对绿皮火车记忆标示的那股老火车的熟悉气味，再看着绿色的人造革座椅、细铁管的行李架、能摇头摆尾的电风扇，她自己也感觉跨越时空重又回到了过去的那个年代，又像在演一部老电影，让她产生了一种角色代入感。她自己已经很难区分当时的心情有几分是女儿带来的，又有几分是绿皮火车所带来的。

听了朋友的讲述，也勾起了我对曾经为人们主要出行工具的绿皮火车的回忆。虽相隔时间弥久，可如今再回忆起小时候乘坐绿皮火车时的情景，依然清晰。

小时候，我经常要乘坐绿皮火车往返于姥姥家和自己的家。绿皮火车上的硬席座没有位子分割，可以四五个人挤在一起坐，也可以一个人躺在上面睡觉。绿皮火车上有一点让我感到非常美好的地方在于能够把车窗打开兜风、看风景，当清凉的风吹来，我就会感觉到和外面的世界更近更亲了。坐在窗口迎着风，窗外是满眼的绿。近处远处的山、清秀茂密的白桦林、成片的松树、绿毯般的草地、一片片的田野，还有正在吃草的牛羊、朴素的房屋、波光粼粼的小河、山顶上成片或成朵的白云。这些不断变换运动的风景总会带给我不一样的感受。因为车速慢根本不用担心自己感兴趣的景色会一闪而过，看到兴奋处还会伸出头，左右眺望，真是妙不可言的享受！遇到路基边的树木离车体很近时，偶尔还会伸出手去揪上面的树叶，现在想来虽危险，可那毕竟是只有在可以开着窗户的绿皮火车上才能享受的乐趣。车上的乘客无论是跑通勤的铁路职工还是走亲访友办事情的、采山货的、做小生意贩货的，一路上大家拉家常的、谈国家大事的各种话题说个不停，说话间还经常会你递给我一根自家园子摘的黄瓜，我给你抓一把自己炒的瓜子，感觉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蒸汽火车头粗重的喷气声，就像绿皮火车的呼吸声，车轮接触铁轨时发出的咣当咣当的声音，就如绿皮火车的心跳声。坐在车厢里面，不用看车窗外，单凭听到的声音力量和节奏上的变化就能知道列车的运行情况。到了道岔处，节奏会变得凌乱起来，进站停车时节奏减慢力量渐轻，出站发车时节奏渐快力量渐重。

记得，有一次带一同学去姥姥家，火车蜿蜒穿梭在群山间，长长的列车在铁轨上扭来扭去的。我的同学从车窗伸出头去，用力往车尾看，又扭头往车头望，兴奋的不停地喊：“我看见车尾了，我看见车头了！”收回身，他又兴奋地跑到车厢尾部，一棵棵树木像在往后快速地奔跑，铁轨像一条长蛇在奋力地追赶着火车，这样独特的体验恐怕只有在绿皮火车上才有。我的同学完全就被迷住了。那时候坐火车感觉上就是一种享受一种乐趣是一件特别美妙的事情，坐在上面不是盼着开快点而是希望开慢点，往往一趟车坐下来，总觉得不过瘾、没坐够。

绿皮火车演绎的是一种慢生活，是一种即使忙碌也会使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欣赏沿途风景的生命姿态。有时候生活正需要节奏慢一些，就像绿皮火车一样，虽然慢但是却可以让你感到踏实和简单。

绿皮火车身上自然而然地折射出的那个年代的光影，承载着那个年代的人对于绿皮火车浓厚的时代记忆。那种记忆，像是一种乡愁深深地烙刻在了我内心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