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故事

我们越来越爱回忆了。我们爱听老歌，怀念旧日朋友，青春岁月中单纯明亮的往事，不论是快乐还是痛的，都能让我们眼睛发热。谁说的，爱回忆是因为我们老了，跨过了童年，告别了少年，忽然见时间的指针转动的那么快，我们迅速的老去，即使笑颜如花，心里已褶皱遍布。流年似水，往事在回忆里开花。十月的清晨，在阳光下微微的迷起眼，那一朵风中带露的小花，轻轻的摇曳，我们美好的素年锦时，在岁月中褪色，在回忆中鲜活。。。。。。

周末的日子带着女儿去看母亲，提着新鲜的草鱼，烧鸡，水果进了母亲的房门，看见母亲静静地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看到我们进来脸上露出了微笑，招呼着我们坐到她的身边。她抚摸着孩子的头，嘴里不停地说着话，埋怨我又花钱买东西要存钱之类的老生常谈。我不可置否地笑着。三年前母亲因为脑出血导致半身瘫痪，行动不便，自从得病开始就靠保姆伺候，一直下不了楼。在高高的8楼每天只能挪步窗前分享早晨照进屋子里的阳光，坐的久了慢慢站起来，拄着专用的拐杖，在房间里活动一下。母亲在和孩子说着话，问学习，问寒问暖。我在旁边看着，看着她那满头的白发越发稀少，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看着看着我心里涌起一阵难过，母亲老了。母亲老了，记忆中那个充满活力满头黑发飘扬驰骋在学校运动会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的眼睛湿润了，赶紧起身假装去倒杯水，生怕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流下来。到了母亲该要午休的时间了，我站起身，带着孩子告别而出。

回到自己的家，坐在电脑旁，点上一颗烟，喝着茶水，看着群里的朋友在忽悠。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一股想要写点什么的冲动涌上心头。那就让我打开记忆的闸门带来一段童年的回忆吧。

父母是支援大西北从北京来到兰州的，在上小学之前我一直和母亲在北京。儿时的记忆也是从北京开始的。有一首歌“北京情思-前门大碗茶”经李谷一的演唱红遍大江南北，人们知道了北京，知道了前门，还知道大碗茶。而我就在前门住，地址是前门大街廊坊头条茶儿胡同7号，著名作家梁晓声就在我们胡同住，住在10号。可惜那时我不认识他，也许那时他正和我的大伯家的堂姐在北大荒“战天斗地”呢吧。看到梁晓声的自传才知道我们曾经是街坊。1972年的北京远没有现在这么繁华热闹，那时还是计划经济的时代，买衣买肉凭票。那时候最喜欢的事是和妈妈去逛菜市场，偌大的菜市场在一个空旷的大房子里，零零星星摆着些品种不多的几种菜，售货员面对着顾客神气十足的叫嚷着“排好队，不要挤，加塞儿的那个后面排队去”，人们相跟着买菜。记得那时候买肉买的很少，二毛三毛的，买一小块回家剁碎了做炸酱面。炸酱面没有什么青菜可以拌，买两根黄瓜切成丝，加在上面，北京人叫“黄瓜码”。那时最爱看的是卖鱼的柜台，宽宽的带鱼，又圆又粗的霸鱼散发着腥味，可对我来说是个诱惑，不知道鱼怎么吃，那是不敢想象的。能吃上点肉就不错了，不知道鱼是什么滋味，连活鱼都没见过。每次都是妈妈把我从那拉走，让我恋恋不舍地离开。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我现在就喜欢逛菜市场，尤其是海鲜鱼类，别人买完就走了，怕闻腥味。也正是那腥味吸引着我，大概就是小时候受的熏陶吧。每天早上妈妈带着我出门，出了胡同，穿过大栅栏繁华的街道，大栅栏（dashalan）是当时全国有名的商业街，同仁堂，前门小剧场都在其中。出了大栅栏向北就是前门。越过前门就是天安门广场了，那时的天安门在幼小的心中简直是大的无边，感觉是一眼往不到边。人民英雄纪念碑高高耸立，南面是一篇绿油油的松树林（现在是毛主席纪念馆）里面经常看到很多解放军在训练。跟着妈妈在广场上散步，看到唱戏的票友在练嗓忍不住吼一声，旁边的人直拿眼睛翻我，生怕我把人家调拐跑了。看到琴师拉二胡，京胡的，就过去摸摸这摸摸那，有时拿起锣敲一下，吓得妈妈拉我就跑。去的最多的是天安门，走过金水桥，来到天安门城楼下，往西是中山公园，往东是劳动人民文化宫，正中当然就是故宫。故宫是不进的，那是要花钱的，尽管是5分钱一张票，我也是拿不出的。妈妈带着我今天去中山公园，明天进劳动人民文化宫。每天早上出门到做午饭回家，这就是我和妈妈的“遛弯”。北京的夏天是炎热的，一到中午胡同里几乎看不到大人的身影，树上的蝉鸣声加上胡同里印刷厂枯燥的印纸声让人们昏昏欲睡。只有我们这么大的孩子是不睡觉的，我们有我们的事做。熬胶皮制胶去粘知了，路边草丛里逮蚂蚱，孩子的玩意儿都玩遍了。每当印刷厂拉冰解暑降温的三轮车一出来我们就像过节一样高兴，大孩子拿着榔头·砸冰块，我们小的在后面端着盆拿着碗装个满满当当。拉冰的叔叔一声吼骂，孩子们像小鸟一样四散而去。找个没人地方大家分享偷来的“胜利果实”。整个胡同只有一个公共厕所，早上成了吵架的地方，大人们要上班总是把我们小孩赶到一边独占茅坑。有一次被人一推把我推进了茅坑里，搞的浑身屎尿。回家被妈妈一顿臭骂，被剥光丢进了大澡盆里，妈妈提起水桶从头浇下去。6岁的我那时就尝到了“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的滋味。当然我也不会放过推我的那个人，有天下午我看他进了厕所，跑到厕所后面，拿起砖头向他所在的粪坑方位向粪池狠狠砸去。只听里面一声大吼“妈呀！他奶奶的，哪个缺德玩意害老子”我心里说：“是我!你大爷！欺负我，看你下次再推我。姥姥！”趁他没出来我撒丫子跑回家了。回家我直乐，想着他回家谁给他洗浑身的屎尿呢。溜溜乐了一天，妈妈看我这么高兴，问我怎么了，我告诉她我干了一件好事，人家给我两块大白兔牛奶糖。妈妈直骂我没出息，就两块奶糖把我乐的屁颠儿屁颠儿的。

童年的趣事很多，就像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很多回忆都是破碎的，但在我的心中妈妈爸爸，至爱亲朋永远留在记忆的深处，时间越久越清晰。做了父亲才知道孩子在心中的位置，才知道爸爸妈妈当初为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们能做点什么呢？父亲已经走了，母亲也老了，我只有用我的爱去温暖妈妈那颗孤独的心，只有像他们当初爱我一样去爱自己的孩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让我们用爱去温暖整个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