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必定回家

2017-04-17 13:44 | 作者:小Q哥 | 散文吧首发

很快又是清明节了,那个我许诺你们每年必回老家的节日,不知不觉又到了。那时你们总说要常回家看看,你们常说这个山坳是我的根之所在。我那时应着,“我肯定会多回来的,每年的清明节肯定回老家,回来拜祭家里的祖宗。”言下之意:我是不会忘本的,无论我走多远,无论我在外经历怎样的风,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姓什么,也不会忘记我第一口呼吸到的空气、第一眼看见的风景、第一次踩下的土地。大约你们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每年的清明节,父亲都会早早打来电话,通知家里做清明的日子。

时间过的真的很快,仿佛昨天你们才通知我马上就要做清明了,我刚刚还兴奋地应着。是呀,昨天的我是多么的幼稚与单纯,“清明时节雨纷纷”在我心里那是纯粹的文学哀伤美,清明节,对我而言,是一次踏青,是一次欢聚,是一次故乡重游,是一次欢天喜地。我沐浴在你们深的目光,我感觉自己是荣归故里。我奔跑在你们深爱的唠叨,我感觉自己是天真无邪。我翱翔在你们深爱的期盼,我感觉自己是灿烂朝阳。

时间过的真快,仿佛刚刚还在和你们一起谈笑,一起畅想,一起抽烟。可是,你们的笑声还在萦绕,我们的语句还没有结束,那一阵香烟还没来得及散尽,你们的身影却不见了。你们是去后院帮奶奶寻找走失的鸡鸭去了吗?你们是去集镇给孩子买饮料去了吗?你们是……出去走走了吗?不见你们的身影,我有些焦急。父亲不在,没有人陪我抽烟了。爷爷不在,我收集的忠仁义礼智信与福禄寿喜典故又说与谁听?父亲!爷爷!你们都不在,我真的有些焦急。我焦急地四处游荡,从爷爷的房子,走到父亲的老屋,又从父亲的老屋走到爷爷的院子。也许,你们正在挖笋,是呀,清明时节,正是挖笋的时节,每年爷爷都会亲自为我挖一些笋,也教会我挖笋。可是,轻风吹的竹叶沙沙响,整个竹林却空无一人,只有碧绿的蒿草在无神地随风飘摆。我一路漫不经心地散步,一路心急如焚地寻找。路旁的板栗树斜探着身子,应该是这棵树吧,每年秋季爷爷都会托人捎来大大小小的板栗。我伸手攀住板栗树,停下了脚步,闭起了眼,深深地吸一口气。这是家乡的空气,是无数次回的故乡,是浓的化不开的相思,此时是欲哭无泪的无奈

爷爷常说GCD好、中央好,说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忙碌着家务的奶奶路过时总要说一句:“小Q,别听他瞎扯,他晓得什么?你来吃点瓜子。”我总会帮着说,“爷爷说的对,GCD是好,我们S家生活这么好,还不全凭着党的福吗?”奶奶把头直点,说这倒是真话。我又说,“爷爷是家里最有文化的人,要不是爷爷安排的好,我们一家也不会出这么多大学生,生活也不会这么好。”这大约是爷爷最骄傲的事情了,也是爷爷最爱聊的事情,爷爷也笑了,开心的笑了。很多人不愿意和爷爷聊天,说爷爷有些“神叨叨”,有些“脚不沾地”,其实是他们不理解爷爷吧。爷爷读过私塾,知道阴阳八卦,通古晓今。爷爷在上海机械学校读书两年,那还是文革前的大学。爷爷在上海机械厂工作近八年,从技工一直成长到车间主任。爷爷在上海时英俊潇洒,被同是机械厂的上海本地姑娘相中。爷爷在全家饿死殆尽(共产风)时,突然放弃一切,从上海回到这个小山坳,拿起了祖辈们留下的锄头,用行动说明拿笔杆子的他也能拿锄头把子,养活并培育了八个子女。他的经历又岂是这个小山坳里人所能理解的?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山坳里,只有一个人一直穿着白雪白的“的确良”衬衫,那是大上海的遗风,那是爷爷唯一对接回忆的窗口,这份情却是从没有人理解的,被大家视做异类。我和爷爷常说,我去过上海,在上海执行任务了一段时间,我对上海人最深刻的印象:男人白衬衫!爷爷笑了,那份笑容只有我与他明白,那是爷孙之间的笑,是朋友之间的笑,更是知己之间的笑。

父亲与我言语是不多的,父亲留给我最多的是他那坚实有力的脚步声。儿时,我生病了,父亲带我去数里外的医生那里输液。只到深才往回赶,那夜没有月光,父亲让我骑在他的肩上,我抱着他的头,他扶着我的脚。父亲的脚步声坚实而有力!脚下有时是平坦,有时是泥泞,有时是深深的积水,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父亲知道回家的路,硬是顶着我回到了家。有父亲在,我永远不需要担忧与害怕。中学时代,每到开学,母亲总是坐在厨房问:“怎么办?”,父亲说,“我去想想办法。”说完便踏着坚实的脚步消失在夜幕之中。父亲离开后,母亲对我说,“看别人家的孩子,都打工往家挣钱了,你还在用钱(交学费)”。父亲总是在借,开学时借钱,季时借米。父亲是位健谈的喜气的人,大家都愿意与他聊天相处,只是我与他之间数十年无话,从无深谈,也无闲聊。也许,我与父亲的交流不需要言语,父与子天然的血脉,让我们跨越了言语。我知道,天塌陷下来我不用怕,因为有父亲在。我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爷爷常说大家庭,最重要的是团结。父亲则用他的行动来组织着家里的事务,践行着爷爷口中的团结。在爷爷的教化下,在我的心里,叔叔婶婶姑姑姑父们都是一家人,和我的父亲一样是我最亲最近的人。每年清明节,是家人聚的最全的时节,也是我最迫不及待的时节,所以那时的我许诺爷爷和父亲:每年清明节必定回家祭祖(借机与大家团聚)。

又是清明节了,又到了应该回家团聚的时间了。

可是父亲没有打来电话。

又是清明节了,又到了应该回家团聚的时间了。

可今年爷爷也不在了,回家拍不成爷爷的马屁了。

全家团聚之时,往年两个最重要人却溜号了——曾经的指挥者与曾经的组织者。我侃侃而谈的爷爷,我百折不挠的父亲。

清明时,那曾经是我最开心期盼的日子。

又近清明时,我却早早地潸然泪下了。

文字:小Q哥 QQ2993060

微信公众号:Q哥闲话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