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囚禁的时光

2011-05-30 18:31 | 作者:荆清静 | 散文吧首发

叶子落了,有再绿的时候,比如这个天他们是那样的柔情万卷,若一片湖水,风过的时候泛起一圈圈涟漪,揉碎了的掉进打渔人的小舟里;花儿谢了,有再开的时候,比如这个夏天他们是那样的妩媚多姿,火红的芍药,白的牡丹,黄了的挂了一片的迎花,行人走过的时候,频频止步,是这花开的娇好,还是光阴飞的太快。可是人走了,还有再来的时候么?即使再来了,还有原来的况味吗,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禁锢了的时光,还能重头来过么?如果可以,那么玲珑了的记忆,还在么?

白驹过隙,洗净铅华,只这一年的光阴怎变得这般匆匆呢。还记得那是我方才登上K174的火车,只是火车的轮子太快了,那些玲珑了的记忆,枕在记忆的流波里,早已变得七零八落了。我囚禁了的一抹时光,忽的就千疮百孔了,像此时残阳倦怠的时候扶着山岗,一步一步往下滑,蓦然回首,曾几何时,我竟变得这般摸样了。

我想我晒干了浸在沼泽里的约定,把它小心翼翼的打捞出来,铺在月光底下。看着爬满了的银辉,拂去表面的残垢,却再也嗅不到一丝旧的味道了,是我的长大了罢,是我的心被腐化了罢,还是我一直倦怠的守着那缕不甘心,在青天白日下,拾一片绿了的叶子,愚弄自己呢。残阳要落了,透过方方的窗格,把斜阳的残影禁锢在地上的方格子里,可是它终究要隐去的不是么?

我哭了,又笑了。旧时残梦,忽又上心头,梦里是做不得真的,可是在这斜晖里,真的又会是什么。原以为搁浅了的痕迹,刹那间早已化为永恒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童年的时候,天真无邪,每天都有一方小小的快乐,说小却又未必是小的,辗转回首,那时的小却是大的不得了的。小的时候,我是山岗上的一个牧童,手里却没有一直牧笛,只一截鞭,羊儿跑到人家田埂上的时候,就挥着那截短鞭冲过去,老远的羊儿便散开了。想当初的时候,我一直认为自己在羊群中是有一定威信的,竟是得意了好一阵子。直到后来有一次,手里没有那截短鞭冲过去的时候,它们似乎是不大理睬我的,一个劲的踮着脚踩在田埂上,嚼着还没长多高的麦穗,等我靠近了,才颇机灵的散去,我便有些失望了……那时候,我是村子里不大受人待见的孩子,原是太能闹腾了,带着众伙伴,去偷人家的杏子;捡石头去打村头那只太能吠的狗,打烂了头,被人家揪着耳朵拉到母亲面前;教唆人家小孩骑驴,结果摔下来哇哇大哭,他妈便揪着我去我家理论,后来为了报复,我偷偷拿了稻草去堵人家烟囱,从房上掉下来挂在杏树上……

这些恶行是怎么终结的,大约还有一点印象,确乎是看到人家背着书包进了学校,便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吵着要去上学,母亲无奈只得送我进了小学,老师嫌我年龄太小,母亲央求一番才肯收下。我也背起了小书包,起初还是很得意来着,后来便觉得学校是没有乐趣的,上课的时候听不到村口那只大黄口汪汪的吠,像是缺少了什么,孤单了不少。后来学会了寻找乐子,那时每天中午要去小溪边给教室里抬水,两个人,一个桶,一条长棍,搭在小小的肩膀上,惬意极了。去了以后竟是忘记了任务,在溪流里抓起草鱼来,别看那些草鱼只有指头那么大,却是贼精贼精的,好半天才能抓住一条。有时候时光跑的太快了,半天就过去了,一身泥巴抬着半桶水赶回教室,被老师责罚一顿,或许是挨打养成习惯了,也不害怕,第二天照旧。一二年级的时候,看人家五年级的毕业,会相互曾送纪念品留念,就一直盘算着自己五年级的时候要买什么送给别人。那时候,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是不晓得的,只是时间还是飞一般的过去了,白云苍狗。

到了中学时,我只有一米五的个头,在班里除了年龄最小,个头也几乎是最矮的,只一样书读的不赖。帮他们抄作业,写作文,在班里颇受大家关照,和那些大个子打成一片。初二的时候,在那些大个子的同学的教唆下,也学着他们去谈恋,说是谈恋爱,想那时候我还是不懂的,很多都是向他们学习的,有几个很有经验的很认真的教我怎么做,他们给我挑了一个对象,说让我准备一个礼物送给人家,我想了老半天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礼物,后来有幸在学校后面的林子里捉了一只大黄蜂,便认真的找了盒子装好,让哥们给送去。第二天哥们铁青着脸和我闹绝交,想来是给小姑娘骂了一顿,我却为这件事得意了好一阵子。

高中是记忆的流波里,最美好的一段。懵懵懂懂的岁月,对亲情友情爱情……堙没在模糊里的东西,愈发清晰了。屈原说,百金买骏马,千金买美人;万金买高爵,何处买青春?那些时光如纯甘佳酿,沉淀在蹉跎岁月里,曾经的沧海桑田,年少轻狂却又有恃无恐的日子,越酿越醇,历久弥新,让我用一年的时光去学会忘却。说什么风轻云淡,过眼云烟,可否就真的淡了;说什么那些沧海桑田早已在岁月的车辙里了无痕迹,可否就真的了无痕迹了;权德舆说,青春虚度无所成,白首衔悲补何及!曾天空划过的一双翅膀,可否就真的绝迹了;禁锢了一年的时光去忘记的,可否就真的忘却了?

人长大了,成熟了,可是分明的心却远了,有了计较,有了琢磨,学会隐忍了,学会熟视无睹了,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学会站在利益这个尖锐的格子里来定位自己,是曾经的太过于美好了,还是真的‘利益’这个词太陈旧了。记得登上K174列车的时候,还是那般少年轻狂,豪情万丈,像宗悫一般意气风发,乘万里风,破万里浪。等到列车的轮子停了的时候,才发现最好的态度莫过于遗忘,属于我们的岁岁年年,早已经在岁岁年年里冲淡了,散去了,寻不到了,我们的那些岁岁年年早已不属于我们了。曾无意中在学校的墙壁上窥的一句话:大学,可以是一个人的大学,也可以是两个人的大学,却终究不再是‘我们’的大学了,可能喜欢的缘故,竟是记下了,一个人的时候,从脑海里拾起来,聆听,琢磨,迷惘的愈发迷惘了,不知所措的始终没了影子。

我的大学是怎般模样,惆怅了倒清净了的,站在叶子底下看他们说笑。军训的时候,我总是在噩梦里惊起,披衣而走,寻一处清静的地方,暗自抽泣,是曾经的太过于美好了,还是那时我们太过单纯了。光阴总是逃的太快了,思考的时候,它便跟着烟丝飘走了;哭泣的时候,它便挤进眼泪里,跟着掉在地上摔碎了;打字的时候,它便融进指尖的纹路里消失了。一年就这样匆匆的到了尽头,大家忙着准备考试了,班级开始聚餐了,学生会开始选举了……学生会选举结束了,票数第八的当了主席,导员被骂的狗血喷头,这背后有什么黑幕呢,百家争鸣,各执己见,似是一场空前绝后的闹剧,充斥着各种粉墨登场的角色,不过这些是与我没有关系的,我要着手挂科了,热闹是他们的,我还在黑暗尘封的角落里,细数回忆,舔舐伤口。

喜欢黄昏成了一种习惯,看方格子里的碎碎残阳,浅吟低唱,滴墨成伤。翻出一首熟悉的老歌,那么一句‘黄昏再美终将黑’,像是一根针刺入脊髓,一阵撕心的痛。斟酌着大学里的那些彬彬有礼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高尚情操,竟觉得不如小时候乡野牧童口中的粗话听着亲切,或许我始终是一个乡野牧童吧,骨子里透着凄凉,哀默。一个自私自利,斤斤计较的人,大叹自己的善良;一个势力的喜欢睥睨他人的人,俨然成了一个愤青;一个为了追名逐利像机器一般运转的人,高唱自己淡泊名利;一个口是心非,谎话连篇的人,在桌子上贴着承认芝诺,虽死不辞的励志铭;一个爱面子要死的人,去向别人‘真诚’的道歉,最后成就了一场华丽的闹剧……是我们长大了么?

黄昏再美终要黑夜,不舍得的却又怎样的舍得呢?

我的十八岁,我考上大学了,我却要走了。此去今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想起K174的轮子,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天真烂漫少年时,而今迈步从头越!

我的十八岁,却似游魂一般迷离的游走在尘世。多少个夜晚,辗转难寐,闭上眼回忆便铺天盖地而来,缱绻翻腾,我要忘记的,终究忘不了了。以为纯洁圣神了的,却是肮脏不堪的。

十八岁,囚禁的时光。你懂得,知道的,能否告诉我,我将这一年付给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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