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2011-05-18 14:58 | 作者:朱阁 | 散文吧首发

二姐在家排行老三,上有哥姐,下有弟妹。据说她开声比较晚,所以人们喊她的绰号“哑巴”。长大后,谁喊她“哑巴”,她就会与谁急!不论你是谁。

二姐性格泼辣而干练,做事更是响当当。村里的女人自然无法与她相比,就是做工一等一的男青年,她也从不会买账。下田插秧,开挖河渠,收割稻麦,割草积肥,样样都是一把好手。用“铁姑娘”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

她虽是老三,上有哥姐,但他们都因这个或那个原因,做不得什么重活。二姐自然成了家中的顶梁柱,什么事都是争着先,带头干。记得那年我家门前的太平河拓宽改道,我家房子也被拆了。为了异地建房等等,二姐是拼了命地做活,自然也耽误了她的学业,加上那个年代争工分是第一,所以二姐与同村了几个小姐妹,索性不再去上学,初中没有毕业,便一头扎在农田里。

二姐的婚事是父亲作的主。老家的一个社办工厂有个采购员,常来城里请父亲帮忙推销业务。一来二往中,父亲便认识了与他同村的,另一个也在城里工作的老乡。某次小聚,酒过三旬,天南海北地一阵吹嘘中,得知对方有儿与二姐年龄相当,即订下儿女盟约。事后,二姐打听到对方家境贫寒,便不从。但父亲执意要立信于人,硬是将二姐嫁到了四里之外的殷家村。

殷家村虽叫殷家村,但外姓人却占了大半。二姐的婆家姓解。家中只有母子两人生活,解伯在城里。解伯母原本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什么事情都不会做,也从不想做。家境的败落,这种懒女人自然不会有好人家要得的,后来她嫁给了患有小儿麻痹症,一只腿一只手都不方便的,但却在城里工作的解伯。

二姐嫁到解家后,才知道解家连小小的新房也是向邻家所借,举目四壁就是一个穷字。二姐回到娘家就是阵阵痛哭,甚至不愿再回到婆家去。母亲只能无奈地劝说。二姐也只有随着来接的丈夫回家去。好在二姐夫是个老实人,且有文化,在生产队做会计,也能疼二姐。时间一长,二姐也就宽心了许多。

父亲知道自己欠二姐的。在解伯要退休时,父亲竭力地劝说解伯让二姐夫到城里来顶替。解伯不情愿地答应了。哪知父亲这样的一个决定,再一次让二姐苦了好多年。从此,二姐一人在农村,白天除了在村办工厂正常做工外,还要在天不亮时就下地做活。下班后,不是赶到田里忙到月亮升起,就是在家忙着做些其他加工活。挣得钱便买些砖,买些瓦,买些木头之类。另外还有个三岁的女儿需要抚养。

大哥、大姐偶尔听到有人说起二姐的苦,也常常去帮着二姐。几年后,二姐活生生地建起了三间红砖瓦房。从此,解家才有了安身立足之地。

有年天,我送大姐的女儿回老家,顺便去看望二姐。拐过村口,远远地看到解伯母坐在邻家门前聊天。见到我,忙惊讶地站起来,对着一堆草堆直喊二姐女儿的名字。草堆处几个小孩在玩耍。一个瘦瘦的,穿着一件小破背心,一条小三角裤衩,拖着一双大拖鞋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怯怯地喊我舅舅。我赶紧地放下手中的包袱,一把将她抱起。

邻家人从大田里喊回二姐。二姐的模样让我吃惊不少,她做姑娘时的模样全然不见。二姐见我惊愕的样子,忙放下手中的农具,掩饰着自己的窘迫。二姐急急地跑到邻家借来几只鸡蛋,要煮给我吃。我的老家有个习俗,当尊贵的客人到来时,用于招待的就是水煮鸡蛋,剥了壳用酱油沾着吃。如果条件允许,再有一碗热热的红枣茶,那就是不得了的礼遇了。我竭力地推辞。说在大姐家刚吃得饱饱的,一点都吃不了。二姐在我一再的推辞下,才勉强将鸡蛋收了起来。谈话中,我不假思索地说,二姐,我这次回来是专门接楠儿去城里的,楠儿就是二姐的女儿。其实我并没有这个任务。我在没有与父母商量、并同意的情况下就私自作出了主张。二姐听了也觉惊讶,因为事先她一点都不知情。看着我满脸的真诚,二姐一时不知所措。二姐的婆婆在旁边逗着孙女说,这下好,楠儿可去城里过好日子了。我俯身问楠儿好不。楠儿偎在我怀里,死命地点着头。

回到城里,父亲默认了这一切。其实,那时母亲已经来城里生活。三姐也出嫁了。我也由下乡知青返回到了城里。家里还有我弟,我大姐、大哥的小孩。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二姐夫在某工厂工作,住集体宿舍。只有星期天才来看望女儿。

二姐因解家三代单传,而经县计生办批准生了个儿子。解伯回到老家带孙子。五、六年后解伯在老家去世,二姐安葬了他。后来,二姐夫将二姐还有他们的女儿、儿子户口买到了城里。一家四口才过上了平安稳定的日子。二姐也被分配在二姐夫的单位工作,而且单位还根据二姐的技术特长,专门设了一个弹簧加工点,让其发挥。

二姐的善良顺也为大家所目睹,我们兄弟姐妹都能感受到她的好,尤其是对我的父母。父亲年纪大了,而且中风了几次,常常语辞不清,也有大小便失禁事。这时的二姐已经退休在家,她便将父母接到她家居住。父亲在二姐家整整住了一年。一年里,二姐与二姐夫吃了许多的辛苦,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在精力上都有相当的付出,母亲与我们兄弟姐妹都清楚得很。父亲最后是在二姐家去世的。我们很感谢二姐。

二姐的女儿已经出嫁。二姐有了个聪明可爱的外孙女。二姐的儿子也已经大学毕业,在一家房屋开发公司工作,儿媳在金融部门工作。二姐夫还在原来的单位工作,没有退休。现在二姐成了一家之主,里里外外地照顾着一家人的生活。吃过晚饭后便到楼下,与一群女人们跳舞、散步,张家长李家地神聊。

二姐是个不简单的苦女人,也是个不容易的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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