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琐记

清明时节，我回到了相隔二余年相距千余里的故乡。两年没回去了，丝毫没有那种到了家的兴奋的迫切感觉，有的只有无限的惆怅。家乡还是没变，灰色的天空，死气沉沉的样子，狭窄的老街，还有街道两旁参差不齐说旧不旧的房屋。一路上分别跟几位多年没见面了的隔壁邻舍们寒暄了几句，一会儿就到了家里，门没锁，前间放了两张办公桌，几张椅子，墙上挂了幅画，看上去就算办公室吧，让人感觉有点陌生，原来上次爸爸打电话给我要把房子租借出去，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自己又很少回来住，再说三楼我结婚时候的两个房间没租，这样要是过年过节什么的偶尔可以回来小住，于是后来就租给了我们镇上几个为数不多的皮革加工厂的人。

一到了自己家里，很多的往事一下子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时间过得真快，妈妈去世都快八年了，睹物思情，楼上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老式的收录机，那是廿年前我妈用了几个月的工资徒步走了几十里路（她不能坐车）到另外个镇上买的，因为妈妈喜欢听鼓词，她没上过学，但有很多的曲本她都能把整个故事一段不落地讲下来，我妈最疼爱我，那时我想等我长大了一定给她买很多很多的词带，窗户上还挂着妈妈亲手缝制的窗帘，带锁的小木箱子里藏有夹在书本里我们小学历年的成绩单，妈妈希望我们将来能好好读书，抽屉里放着一张十年前我们一起拍的相片，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合影，也是最后的一次合影．．．．．．往事历历在目，现在物是人非，我拿了相片就下楼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就坐车到R市了。我哥在那里工作，刚买了房子，他现在是事业有成，不像我在外面还要为基本的生计而忙碌，我为自己感到惭愧，同时也为他感到欣慰。我还没去过他家，比我们女儿早出生一个月的两岁侄子也未成谋面。到了市里我先去超市买了点小礼物，到了哥哥家的附近，他正抱着侄子在跟我打招呼，嫂子也在，侄子长得比我们的女儿壮些，穿一身的运动衫，挺可爱的，刚开始嫂子让他叫我叔叔他不肯，他不敢相信这个以前没看到过的叔叔怎么突然间冒出来的，后来我们一起去吃饭，慢慢熟悉些了就叫我叔叔了，我爸也来了，他的厂里离这里不远，几年没见，爸也老了很多，增添了许多白发，吃完饭，我跟爸就住在我哥家里，我们睡在一张床上，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题，很晚的时候我们才睡着。

天才微微亮，我们就起来了，坐车回镇上去老家上坟，在扫墓的时候，爸触景伤情地说：“唉，就算你妈妈的命最苦了，没享到一天的福”，我哥说：“有时在他工作累了的时候，晚上常梦到妈妈走路一瘸一拐的”．．．这样类似的情景在我的梦里也经常地出现过，倏然间，我鼻子一酸，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八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第二天，我就回S市了，几天没见，女儿看到我回来了，显得很高兴，“想爸爸吗”？“想”我拿出相片，指给女儿看，“这个人是谁”？“爸——爸”“那爸爸旁边的那个人是谁呢”？女儿用稚气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回答：“奶奶”！

2008-04-12草稿2008-04-15修改于上海康城江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