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蜜桃红

文/姜国强

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家后门天井里有两棵桃树。每当三月春天到来的时候，褐红色的桃枝上便绽开出粉红的桃花。才开始是零星的几朵，第二年就是满树纷涌劲放的桃花，在三春温暖阳光的照耀下，引来众多蜜蜂，上下盘旋，飞来飞去，煞是可爱有趣。

六月是江南的梅雨季节，一场滂沱大雨之后，太阳从云隙层里透射出她魅力无比的阳光，大地原野碧绿盎然，蓬蓬勃勃地绿树抖露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抚育下，青翠欲滴显得格外精神。“咭呱嘟，咭嘟力”，一曲清脆嘹亮地小鸟欢悦的叫着，在雨后湿润清新的蓝天下，格外嘹亮清脆悦耳动听。

放学后的傍晚，做完家庭作业后，我在后天井玩耍“孙悟空大闹天空”，本人一方是孙悟空“齐天大圣”与水帘洞的大小猴狲们，另一方是天兵天将二郎神、哪咤、牛魔王，托塔李天王、铁扇公主，直玩得尘土飞扬，锣钗齐鸣，难解难分，直到天黑地暗，华灯初放，仍余兴未尽。各家大人已上门喊自家的小孩回家吃晚饭，小伙伴们一个个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道具，离开战场。一个叫忠明的伙伴走前悄悄告诉我，你家一棵桃树上有一个鸟窝。想起那两棵矮小的桃树，怎可能有鸟栖息，我一口否决。我家的桃树上从来没有过鸟窝。

“咭呱嘟、咭呱嘟”，第二天早晨，睡梦中我被一阵阵清脆悦耳嘹亮的鸟叫声唤醒，我揉揉眼睛跳下床，往窗前一站，只见窗外两只鸟在飞来飞去，阳光照得它的身上的羽毛翠绿发亮，煞是好看。我悄悄地下楼拉开后门，慢慢吞吞地走到桃树底下，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不经意地抬着往上一瞧，呀，在密密匝匝地桃叶枝丫里，隐隐约约的真有一个碗盏大小黑乎乎的鸟窝，透过窄窄细小地叶缝，朦朦胧胧看到有只鸟孵在窝里，露出灵活转动的鸟颈与鸟头。真有鸟窝，我心中就象探险家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与兴奋，揣着嘣嘣地心跳，洗涮吃早饭，带着神奇地秘密去上学。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桃树底下，多瞅鸟窝两眼，听听桃树上小鸟清亮鸣叫，幼稚天真的心里是一种舒坦好奇与满足。不久，我在读过的小学三年级语文课本扉页上查阅到，这种头上有一洁白斑顶的鸟叫白头翁，是一种益鸟，专吃害虫与果核。看了之后，我更加保留着这个秘密，直到有一天，在放学路上，胖胖走到我身边，告诉我，“你家桃树上的鸟窝里有六只鸟蛋。”我才知道，已经泄密。原来，顽皮的胖胖前天翻过后院围墙，到我家后天井的桃树上侦察了一番。

他接着用几乎是央求的口吻商量着跟我说，“等到孵出小鸟，一定要给我两只。”我有点不愿意，“这是益鸟，受保护的鸟。”胖胖的小手拍在厚敦敦的胸脯上，嘭嘭响，“你放心，我一定把它养大，放归自然。”

胖胖是学校有名的爬树高手，也喜欢养鸟，虎头虎脑，圆圆的头，圆圆的脸，眨巴眨巴机灵的眼睛，校园里有一棵四层楼多高的法国梧桐树，二个同学手拉手都抱不过来，一般爬树高手只能爬到树干中间，就不敢再往上爬了，因为那儿有一个喜鹊的鸟窝。可胖胖就敢独自一个人爬到树干的顶端，高唱《我是一个兵》，引得全校师生观望，直到板着脸的教导主任过来，他才哧溜一声从树上滑下来。悄悄溜到教室里去了。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经历了半个多月的黄梅雨季之后，桃树满树的枝叶茂盛盎然，生机勃勃，一个个核桃大小的青桃夹杂在绿叶桃之上，给放学后前来玩耍的小伙伴增添了喜悦的心情，有时嘴馋小伙伴的口水总要往下咽几口。

一天，我刚放学到家，胖胖已等在我家后院，他催促我看看树上的鸟蛋孵出来没有，没等我表态，他就抢先从屋里搬出一张骨排凳，往骨排凳上再放一张小板凳，一弯腰，一抬头就蹿了上去，再看他时，他的头从桃树叶枝里冒出来，他的头离鸟窝还有半尺左右。于是他两脚一踮，右手一抄，两只小雏鸟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他欣喜的纵身一跃，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站在我们面前，张开两手，两只小雏鸟已经在他的手中闭着眼，张开小嘴喳喳的叫唤。

两只白头翁在桃树附近的高柳树上不停地高声叫唤，仿佛要用叫声来保护它们的孩子。也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七八只白头翁，唧唧喳喳对着小胖叫鸣，也引来了左邻右舍观看。就在大家纳闷的时候，一只白头翁猛地从柳树上俯冲下来，擦着胖胖的眼睛擦了过去，胖胖历来胆大，这时也惊讶得闭上了眼睛，手一哆嗦，一只小雏鸟掉在了地上，张着小嘴声嘶力竭，喳喳地叫着，地上闲步的两只母鸡正要上去啄食，另一只白头翁从高高的柳树上勇敢地俯冲了过来，吓的两只母鸡往后一退，这只白头翁叼起雏鸟，扑煽着翅膀回到了桃树上的鸟窝。这时，七八只白头翁一齐从柳树跳到了桃树，冲着胖胖厉声呼叫。仿佛要竭尽全力，拼命夺回另一只雏鸟。鸟的鸣叫引来了众多街邻观望，小小的后天井站了半院子的人。看着满院子的白头翁此起彼伏地鸣叫，隔壁张婆婆满脸慈善阿弥佗佛地说，赶快放生吧，不然，震头公公不然不会饶恕你。对面邻居陈老太太有着七十多岁的高龄，满头白发，家务事做得干净俐落，劲刚神神地对胖胖说：“你这个鸟王，还不把鸟放掉。”小胖虽然喜欢这几只雏鸟，但经不起大家议论，有点想放，手却又舍不得放不下。这时，我赶紧上去想从小胖手中捧回雏鸟放走。说时迟，那时快，却见小胖一个箭步跃过去，双手把雏鸟轻轻放在桃树底下的方凳上，立即有两只白头翁毫不犹豫地俯冲了下来，一只叼起小鸟扑打翅膀鸣叫几声，算是谢谢大家了，就扇扇翅膀飞上了柳树枝头。那七八只白头翁叽叽喳喳，象是说了一阵感谢之类的话语，一眨眼的功夫，便飞得不见了踪影。众多街坊邻居也都散开回家了。小胖假装朝我一撅嘴，“要不是你，我早把小鸟拿回家了。”我跟他眨眨眼，“就算我们做了一件有益的事情吧。”想不到这时小胖眼神一亮，一翘左手大拇指，毫不犹豫的说：“这种鸟勇敢的保护下一代，奋不顾身的行动，令我钦佩，佩服！它们又是益鸟，应该放生，应该受到保护。”这一年，我家后天井的桃树获得了大丰收，套着纸袋的桃子一个个都有大人的拳头大，丰盈体胖，透露着缕缕樱红。满树硕果累累，鹊鸟欢叫，满园鸟语蜜桃红。

以后，每当白头翁在桃树上鸣叫，我都对它们怀着一种敬意，它们是捕食害虫的益鸟，不与人类为敌，善良且仁义，热爱生命，义无返顾的保护幼小的下一代，有时，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世间的益鸟生灵大都如此吧。

时隔多年，人在异乡。每当我听到阳台上、听到花坛中、听到枝头上的白头翁鸟鸣，我都能会回忆起幼时的白头翁，回忆起幼时的那段时光。我都会感到白头翁的叫声那么亲切、那么美好，同时饱含着人类对它们深深的敬意！

所属专题：我和春天有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