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畔草（云山）

青青河畔草（云山）

村前的小河边，一到清明时节，青草就会把整个河滩铺满，草尖上挑着露珠和五颜六色的小花，煞是好看。这里的春天，都是在这诗情画意中开始的。自己少年的梦也是在这样的景致中一笔一笔绘成的。

河水就在这青草和鹅卵石中漫流，河水滋养着小草，小草偎依着溪流。青青的河边草，年复一年，生生不息。岸边还长满了树，当小树长大成林的时候，自己也离开了家乡，这一别就是二十几年。但不管离家多久，割舍不断的是这里的父老乡亲，魂牵梦绕的还是这块热土。

今年的清明节到了，为了给父母上坟，我又回到了这片生我长我的地方。岸边的树已换新装，河边的草又青青一片。那天出奇的暖和，走在河边的小路上，竟然有点儿热。穿过树林，走过小桥，我们来到父母的坟前。就是在这里，安息着去年刚去世的母亲，也安息着早已去世的父亲，二老终于在这里团聚了。

记得去年清明来给父亲上坟时，母亲还在。上完坟，还陪着我们吃了一顿饭。那天她有点儿郁郁的，也许是儿女们都来上坟，触动了她的情思，也许是她已感到自己的来日不多。在饭桌上，我们尽量逗她老人家开心，想把气氛搞得活跃一点。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样的聚餐机会，已经不多了。自从母亲得了绝症，我们都忌讳在她的面前谈病，无非就是想让她平静地走完最后的岁月。她也很少问，有时还安慰别人，说，不要紧，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好起来。当然，我也知道，凭母亲的性格和敏感，恐怕她早就觉察到了，只是大家都不说，她也佯装不知道罢了。那天饭后，太阳也好，我还是特意给她照了许多照片。其中有一张，后来放大后就放在了她的灵前。但那时，我虽知道母亲来日不多，但并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竟这么快。如果当时能多向坏处想的话，或许还能在老家多住一段，多陪陪她了。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人说，别的都可以等，唯有尽孝不能等。这话是有道理的。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一种无法补偿的遗憾。

站在父母的坟前，去年新筑的坟茔还在，坟上的花圈还在，曾被纸钱熏黑的土块也还在，过去的一幕幕老在眼前晃动，一种难以压制的悲伤直往上涌。我强忍着泪水，在坟上插上了一束鲜花，母亲晚年笃信基督，上坟时献花是她的遗愿。惨黄的菊花，凄美的康乃馨，在微风中轻轻地抖动着。我对着坟头轻轻地念叨：“娘，我们来看您了，这是你喜欢的花。希望你和父亲在那个世界里能过得幸福安宁！•••”之后，姐姐和弟弟又燃起了烧纸。一缕缕青烟在坟际环绕。但愿纸香的氤氲，能送去儿女的思念，送去儿女的祝福。

我知道，根据老家的习惯，用不了多久，筑起的坟茔就要被平掉了。等明年再来上坟的时候，这里又会铺满青青的麦苗，但失去亲人的伤痛却是永远也无法抚平的。

离父母的坟茔不远的地方，就是那条日夜流淌的小河。河边那一片青青草地，在远处陪伴着二老。这青青芳草，再一次勾起了我童年的回忆，似乎又让我回到了那与父母在一起的日子。虽然那时日子很苦，但现在想起来，却很甜很甜。

这次回家，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母亲不在了，感到很孤独，甚至很凄凉。记得有一句歌词：“母亲在，家就在······”现在母亲不在了，原本自己熟悉的老家，忽然感到了陌生。“乌鹊南飞······何枝可依？”一种难以名状的痛在心里搅动，泪水在眼眶里转。大家在一起，虽然也在说谈，但表情总是硬硬的，实在高兴不起来。听着家里人说新近发生的事，我总是走神，怔怔地，心不在焉。他们说的什么，我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那天，我很快就回来了，没在老家多呆。

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了几句古诗：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夕梦见之······

唉，青青河畔草，令人多么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