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

2011-03-09 09:30 | 作者:可人 | 散文吧首发

无花果

二姐夫(待定)

每每看到阳台上那盆郁郁葱葱的无花果树,就想起二姐夫。

我与二姐夫年龄相差十多岁。记得二姐嫁给他时我才五、六岁。二姐夫年轻时是个很标致的小伙子,六十年代初,他在北京上班时照得那张半身十二寸彩色照片,单独的镶在一个镜框里,那可掬的笑容、神态,发型,穿戴,看上去很像八十年代流行一时的明星照。至今还挂在二姐的屋里。

二姐夫的家是个很大的乡镇,我小时候常来这里小住,算是走亲戚。那条有集市的很长很宽(小时候的感觉)大街两边竖着路灯,天一黑就全都亮起来,直到深十二点,把整条街道照的通亮通亮。尤其到了年关,赶集地人人山人海,把路挤地水泄不通,路灯也亮个通宵。二姐夫家附近就是火车站,我常独自一人跑到铁道旁去看“突”“突”冒着黑烟的火车,开心极了。小时候给我的印象,二姐夫的家是世界上最大、最繁华、人最多,也是最开心的地方。这种美好的印记一直延续到我上初中。

二姐夫似乎揣摸到了我的心思,到了我上初中的年龄,他通过本家一个侄子的关系,将我从乡下一所偏僻,条件很差的学校,转到了这里一所很有名的重点中学。在不知不觉中,我如愿以赏地圆了小时候的。我在这里步入了社会。

我家姊妹多,亲戚也多,加上二姐夫家的特殊地理环境和他厚道的为人,自然而然的这里就成了人来亲去、购物休闲的站脚之地,据说这也是老人当初把二姐嫁给二姐夫的初衷之一。四十多年来,一直如此周而复始着。尤其近三十多年来,姊妹们逐个成婚出嫁,父亲也渐渐变老,成了孤孓一人。当征求父亲去哪里住时,老人毅然决定,来二姐夫家。他说,在这里他工作了大半辈子,人热地熟,环境比县城还好。一住就是二十年。我家的大事小情都在二姐夫家处理。记得那年初,给老父亲过八十大寿,在二姐夫家的大院里,支着帆布帐蓬,磊上锅灶,在附近邻居家借来饭筷桌凳,提前几天就采购寿宴用的各类珍馐佳肴,自筹自措,远道的姊妹们都来了,这是五十年来众多姊妹第一次全聚一起,四世同堂,加上亲戚足一百五十人。真像过大事一样,热闹非凡,老父亲乐开了花,二姐夫的心里也美滋滋地。然而,给父亲过完大寿的第二天,二姐夫累倒了。

平时,我们都不在父亲身边,老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多亏了二姐夫和二姐。看病吃药,取暖买煤,甚至购物理发,都有二姐夫亲历亲为,不啻亲生儿女。父亲脾气大,性情古怪,可是这么多年来,二姐夫从没让老人生过一会气,着过一次急。前年父亲在临终弥留之际,嘴里还喃喃地唤着:“小柱(二姐夫乳名),小柱,是好儿。”这是老人对二姐夫的为人最真挚的表白和最高的评价。

光阴瞬逝,斗转星移,时间和风霜的印痕也深镌在二姐夫的脸上,转眼他也快七十岁的人了。古铜色的脸上爬满了纵横交错的道道皱纹,花白的头发像飘洒了一层霜,背总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压着直不起来,弯的令人憋气。但整个人看上去感觉还算硬朗,满面红光,神情奕奕,走路还和年轻人一样那么带劲,话音那么有底气。平时喝点小酒,可从来没有喝高过。唯一爱好就是钓鱼。

自从大前年我父亲走了之后,二姐夫又恢复了以前的钓鱼爱好,常常去附近的河边、坑边垂钓。他知道我爱吃鱼,把每次钓来的大一点的鱼宰好洗净,装到塑料袋里封好,放在冰箱冻起来。去年因打理生意,我住在离二姐夫家不远处,所以,他常常给我送来他钓的鱼,有时干脆他在家里把鱼做好,亲自开着他的爱驾(电三马)拉着我去家吃。二姐夫亲手烹饪地水坑里土生土长地草鱼,胜过任何星级酒店的山珍海味。

在去年刚入的一天凌晨,突然,一个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传来了二姐夫辞世的噩耗。我从床上腾地弹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怎么也不会相信,昨天我才从二姐夫家来,他和以往一样身体那么硬朗,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我急急地驱车来到二姐夫家,治丧吊唁地邻居乡亲已挤满了院子。我双手紧握着二姐夫还有点余热的手,悲痛欲绝,一幕幕往事如烟似云在眼前悠悠飘过。

院里正中央那棵无花果树,好像有了灵性,枝条上稀稀拉拉灰绿中泛着土黄色的叶子,微微卷缩着,随着阵阵吹来地带有冬意地凄风,不时地摇摆,一片接一片地链落着,像人们对逝者的片片哀思,又像人们对逝者的悲慠珠泪。看到这一幕,我又想起了二姐夫。去年秋末,二姐夫在这墩无花果树的边缘,拣着一株最壮、枝条最直的用铁锨起了下来,对我说:“你爱吃这果子,又爱养花,就把这棵小苗栽到花盆去吧,大了它也会长果的。”二姐夫的一生,就像这棵枝茂繁盛的无花果树上结的果实,每个枝丫的交接部长着一棵果,结果前从不开花炫耀自己成熟时果子表面透着紫色的微红,有时从果子顶部裂开几道缝,露出一排排饱满的籽粒,溢出一丝丝甜香,食之令人回味无穷。

二姐夫,一路走好!无花果,馨香永存!

2011年3月7日子夜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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