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尽头有风——一个人出行

在学校生活了十年后她决定离开了，外面的世界虽然喧嚣但充满色彩，但她喜欢，更喜欢艳丽和与众不同，这些，学校里不能满足她。 她并没有急于找工作，在学校虽然有寒暑假，名义上的假期，今天有文件要处理，明天有什么基金要汇报，更多地是每天都在改文章和指导学生，投身于科研就意味着工作和学习难以划分的一清二楚，自由轻松的时间实在太少。忙碌了这么多年也该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把丈夫和五岁儿子托付给婆婆，她买了一张飞往珠海的机票。选择珠海，一是因为它靠海，二是它是够清净。很多年前她就喜欢珠海温柔的充满海水咸味的风，在白晃晃的阳光下，穿着薄纱的裙子，戴着很大很艳丽的遮阳帽，穿行在偶尔有几个人影的马路上，有一点被烤焦的灼热，也有一点无所事事的闲散。这灼热和闲散都是她留念的，二十三岁离开珠海她就再没向任何人提起过，结婚十一年的丈夫都不知道她曾在珠海生活过。 下了飞机上大巴。时间是下午四五点，车上的人都懒散散地睡着，车上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司机娴熟地转着方向盘，这条路每天不知道来回多少趟，早就像拿筷子一样熟悉了吧！车窗外一棵棵棕榈树向后面跑去，左边的海水浅蓝浅蓝的泛着白光也向后跑去，远处一排排东西漂在水面上，不知是渔网还是种的其他生命；右边，绿葱葱的山偶尔露出土红色的肌肤，也远远地向后跑去。她在心里惊叹：已经有珠海的气息了！ 六点一刻到了站。跳下车门的一瞬间，咸涩的海风突然间亲吻了过来，像十五年不见的老朋友送上一个突然的拥抱，让阔别多年的陌生感消失了，代之的是鲜活的记忆和有朋自远方来一般的欢喜。她没带太多行李，只有一个随身的小包和稍大点的装有几件夏装的手提袋。这样可以轻便地走在人行路上，仔细看看这个阔别多年的老朋友，它的楼房、道路、草木，还有穿行其中的人群，大部分都找不见当初的容颜，只有几个路标上的“紫荆路”、“人民路”还能唤起朋友曾经熟悉的纹理，大叶子的蒲扇树、挺拔的香蕉树则像朋友衣襟上的纽扣，衣着换了很多小小的嗜好却很本性地保留下来，透着熟悉和温馨的昔日痕迹。 她一路走着只觉得看个不够，直到霓虹灯初上，一个很醒目的旅馆的牌子映入眼帘，才觉得应该休息一下了。她有些犹豫地走向旅馆，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左手挽着的小包里，在最贴身的那层兜里手指触摸到一个金属的东西。那是一把钥匙，临行前她从一个轻易不用的化妆盒里取出来放进包里的。这把钥匙放了十五年，最后一次用完她将它放进一个信封里，后来结婚的时候又放进一个化妆盒里，事实证明女人的化妆盒是一个秘密的地方，多年来除了自己偶尔凝神看看，没有人留意过这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更不用说盒里绵纸下面的钥匙。她也说不清为何一直留着着它，两次搬家都没舍得扔掉，每次小心翼翼的和一些喜欢的化妆品放在一起，搬来搬去而不去想它还能打开什么。 这次远行前丈夫要她提前订好宾馆，甚至出发的前一晚他都提起电话要拨号了，她却制止说到珠海再找地方更方便，还可以亲眼看看挑自己喜欢的环境。只是在出发前她才悄悄将这把钥匙放进包里。 走进宾馆到了前台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眉头有点微皱，握着钥匙的手有点发软，终于她转身退出来，而刚站起来正要上前去接待她的女服务员露出失望的神情，又重新坐下去。 回到路上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桃园路”。 “桃园路可有很多地呢，您要去哪儿呢？”司机看上去不到五十岁，大方脸上额头高高的，几道皱纹分外明显。 “您驶到路的尽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