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

2009-12-18 13:04 | 作者:德孝文化研究会 | 散文吧首发

今年回家过年,我和爸谈他小时候故事,反正节里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当是闲聊。以前听人说过爸爸是过继给爷爷家的,具体怎么回事情我们谁也说不清,后来回想起我和弟弟的成长过程,结合平时爸爸在我们生活中的影响,酸楚的心瞬间波澜起伏,内心的深处悠然冒出了几个词:同情、勤劳、自强、坚强、和善、宽容

同情——爸爸在还没有我孩子大的时候,奶奶就因生活贫困把年幼的爸爸送人了。

勤劳——在我的记忆里,爸爸为了养活我和弟弟妹妹,还要给多病的妈妈治病,从来不知疲倦,每天都在拼命的工作,以换取微薄的收入来支撑我们这个家。

自强——动荡的年月,贫困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自强不息、拼搏进取的孤傲秉性。他经常教育我们,自己的事情尽量自己去做,不要麻烦别人。

坚强——爸爸在我的心中是世界上最坚强的男人。他从不向困难和欺辱屈服,即是拼着瘦弱的身驱也要担当公理。

和善——他平时对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亲切,随和。大人、小孩,当官的或买菜的都一视同仁。他经常教育我们说,尊敬别人就是尊敬自己。

宽容——在爸爸的身上有一颗最宽容和善良的心,在单位他见困难就上,别人工作有了失误,他就出来主动纠正帮助;别人遇到了困难,他就帮忙处理,从来不给领导添麻。

哦,这就是给我生命,生我、养我、我的爸爸!

酸辛的童年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七日,正当中华大地硝烟弥漫,战火连天,我们的领袖毛泽东主席与蒋介石在重庆和平谈判的时候,山西省芮城县阳城乡西庄村土沟半坡中间的一个浅窑洞里,一个小生命出生了。产后体弱的妈妈望了一眼刚出生一边脚手乱舞、一边啼哭的婴儿,再看着土炕下三个手拿空碗的孩子,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这就是奶奶生爸爸时的一幕。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爷爷奶奶为了养活四个孩子,整天挖野菜找可以充饥的东西来艰难度日。爸爸九岁的时候,奶奶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决定把他送给十里以外的远方亲戚家收养。远方的亲戚来到了家里,抱起刚从外面和哥哥姐姐玩耍回来的爸爸骑上了一头大白骡子,爸爸撕裂的哭叫声在大白骡子的马蹄声中远去了。奶奶也因此哭瞎了一只眼睛。

远方的亲戚,也就是我现在的爷爷和奶奶。他们是一对勤劳的普通农民,在他们的心中,土地和粮食就是生命,有粮食吃饱肚子就是好日子。勤劳的爷爷不顾家里有多少劳动力,依然用汗水积攒的钱买了30多亩土地,和奶奶二人拼命的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寻找幸福和好光景。年幼的爸爸被爷爷送到了学堂。解放初期的乡村完小离家里有十多里路。学校没有食堂,食物都是孩子从家里带,因为路远不方便,大人又忙于农活没有时间,所以每一次带的馍馍(干粮)都要吃一个礼拜。天馍馍放两天就出了绿毛,天馍馍冻得像石头一样,没有水根本没法吃,每天还得限量,要不,干粮接不上下个礼拜就得饿肚子。最好的菜就是我们家乡经常吃的一种把大豆煮熟,伴上面粉在太阳下晒几个月出来,放上咸盐,黑的像巧克力,加水搅伴了后一样的食物叫酱豆。爸爸还算好,因为有西庄的爷爷每到秋收的时候在家里暖点柿子(用温水把柿子泡熟),半起来就用挑担担上走20多公里的路来到爸爸上学的晓里集镇去卖,换点揉碎的纸币,丢给爸爸几毛钱零花钱,剩下拿回家贴补生活。

苦难的少年

完小毕业后,因家里缺少劳动力,15岁的爸爸就帮助家人干农活,每天和爷爷奶奶早出晚归,爷爷是个干活狠的人,要求爸爸像成年人一样做事情,尤其是农活。割麦跟不上他们就骂,偷点懒就指责。爷爷也没有办法,因为地太多,劳力又少,收成又不好,一亩地收几十斤小麦是正常的事情。爸爸经常一边掉眼泪一边做活计。农闲的时候,躲避着大人就一个人悄悄的去几十里以外的西庄村去看哥哥和姐姐,经常哭着不愿回家,爷爷就去那里把爸爸接回来。到家后免不了一场打骂。因为家里太需要劳动力了,每年要向国家交几百斤公粮,不干不行呀。爷爷也没有办法,爸爸必须顶一个劳动力。因为太小,支撑不住繁重的体力劳动,所以常回家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后来大伯怕爸爸挨打,就送他回去。每年的麦收季节就那么几天,闹不好就赶上刮风下,一年的辛苦就泡汤了,所以麦收天在当地就有龙口夺食一说。有时候天气高达35、36℃度,都必须在两三天内把麦子要全部收回来。我们村属于沟岭地貌,并且大多数土地在沟岭下面,爸爸经常挑着比自己体重多出几倍的麦子,沿着很长距离的陡坡艰难的往上爬,上来后爸爸的脸上说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的值往下流,喘着粗气,两腿直发抖。改革开放后,我也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挑的麦子重量比爸爸当时少多了。

农闲季节为了吃口好饭,爸爸时常去乡里的戏班子打杂,有时候跟着师傅学两句,这就是最大的娱乐。

奋斗的青年

建国初期,最让爸爸引以自豪的是进了乡里的拖拉机站,开上了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拖拉机。同时在一家三口人的勤劳和节俭下妈妈进家了,不久就有了我。两年后我的弟弟也出生了,家里几年时间添了这么多人,爷爷奶奶皆大欢喜,同时也给他们带来了难一忍受的家庭生活压力。为了生活,爸爸忍痛离开了我们,全身投入到新中国的建设中去,他开着一台捷克斯洛伐克产的热特牌拖拉机,从东到西耕耘着全县大面积的土地。在我的记忆中,爸爸很少回家,每回一次家走的时候都是悄悄的,因为我们太不想让他走了。

有一次,爸爸在芮城的陌南镇耕地,因为阴雨连绵,车进不了地,,爸爸想我们了要回家。他晚上向生产队要了几个没有成熟还带着涩苦味的绿苹果,准备在路上吃。早上天不亮就开始走,陌南镇离我家近60公里路。没有车,全靠步行,爸爸就吃着几个绿苹果走了一天,直到晚上才进家门。我和弟弟见了多日不见的爸爸,欢天喜地。我搂着爸爸的脖子,爸爸也使劲的抱着我。那一抱在我的记忆里最深刻,温暖和长途跋涉的气息充满我的全身,使我终生难忘。当我们第二天早上睡醒的时候又找不见爸爸了,妈妈说,爸爸去开拖拉机了,过几天就回来啦,后来才听说他走的那天早上雨就停了,回去还得走一天,他不想耽搁播种时间,趁我们还没有睡醒,免得纠缠,天不亮就走了。

那个年月黄河常发大水,下游的老百姓苦不堪言,国家决定治理黄河,以保下游农田不受灾害,爸爸响应党的号召,连家也没有回,就开着拖拉机奋战在治理黄河工程的第一线。当时爷爷和奶奶要出生产队的工,挣公分。而妈妈又体弱多病,家里没有人照顾我们,爸爸就把我、弟弟和我的妈妈接到了治理黄河工程的工地现场,我们一家四口人在工地的一间年久失修的茅草屋里安了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爸爸每月靠几元钱的工资和几十斤粮票维持我们家的生活。那时的茅草屋、拖拉机、罩子灯,在我的心里留下了幸福的记忆。(罩子灯就是煤油灯在上面扣一个玻璃罩子)

辛劳的中年

共和国的经济在全国人们的共同努力下,不断发展,全县的拖拉机、汽车也慢慢地多了起来。为了解决燃油问题,从治理黄河工场刚下来还没有来得及休息的爸爸,又受组织的委托,带着我们全家奔赴供应全县所有机动车辆用油的第一线。当时全县只有一辆油罐车,爸爸每天开着油灌车,沿着中条山半山腰一条日本人修的高低不平的土路,每天往返运城两次。山路一面是悬崖,一面是峭壁,地下是铺着碎石片的路面,稍不留神就会有车毁人亡的危险。农耕季节用油量大,爸爸就得加班,一天一夜往返运城三趟是很平常的事情。当时家里生活困难,爸爸很少在外面吃饭,经常饿着肚子回家吃妈妈做的稀饭馍馍就咸菜,有时候妈妈做好饭等他半夜才回家吃。运城到芮城70多公里。现在的山路好多了,车也好了,我平时回家开车也需要2个小时,直到现在外地的司机走这条路也心惊胆寒。真想不通爸爸当时开着我们国家生产的第一批解放牌的汽车是怎么走的。也许他心里有个牵挂,牵挂家里的妻儿盼他回家,更牵挂的是全县的拖拉机盼他平安回来,以便明天更快的播种大地。

爸爸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饮食没有规律,患上了难缠的胃病,经常肚子疼的头上值冒汗,可他就是不去医院。爸爸每月挣的20几元的工资和十几今粮票都给我们吃了,就连家里做饭用的煤膏有时候也接济不上。就在这个时候,爸爸又被组织派到了修建水利工程的前沿。当时我8岁,弟弟6岁。爸爸带着我们整理好简单而寒酸的家当,坐着接我们家来的拖拉机,来到离县城30多公里、一座建在黄河滩上的空旷的厂子里。一进厂门我就看见院子里有两排红砖砌的瓦房,几个工人有的在和泥,有的在房顶上收拾什么,一看就知道是刚建好的,这个地方后来我才知道是国家为了解决农村的水浇地问题,拨款新建的全县第一只钻井队——古县井队。院子里最醒目的就是停放在那里的一辆又高又大的汽车,那是全县最好最大最先进的汽车――黄河八吨。我们搬进了一间又小又潮湿的新房间,没有等妈妈把房间收拾好,爸爸就开车出去了。等我和弟弟还在为搬了新家而兴高采烈的时候,爸爸已经装了满满一车十几吨的钻井架送到了施工工地。当时的黄河八吨汽车是仿造外国生产的,可是方向盘是机械的,这个车开起来就象开水闸一样费劲,有一次我在车上看见爸爸开车掉头,他很吃力的转着方向盘,屁股离开了座位,都差点站起来了,爸爸满头大汗还笑着问我,这个车座上美吗。记得有一年,在一个风交加的晚上,爸爸因为太疲劳,回到家就睡着了,凌晨1点多醒来突然想起停在汉度街上的汽车水箱水没有放。他立即精神起来,因为水箱冻了发动机就要损坏,严重的话就要换发动机。为了保护国家的财产,平时胆小的爸爸叫醒熟睡中的妈妈陪伴他去离家几十里以外的停车场地去放水。他们丢下我和弟弟,穿上棉大衣,冒着风雪和严寒艰难的奔向汽车,等他们艰难地赶到时,水箱的水已经冻住了。爸爸顾不上奔波的疲累及风雪寒冷,毅然拿起摇柄搅动发动机运转。一百多马力的柴油发动机在爸爸一个多小时的不停的搅动下,机体里的冰慢慢化成了水。爸爸望着从发动机里冒着热气的细水流出来的时候,他终于累的摊座在厚厚的雪地上——汽车总算是保住了。这时候也快8点了,爸爸发动了机器,听着平时习惯了的柴油机熟悉温柔的声音,驱车疲惫的又一次奔向远方。妈妈在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刚才车停过的地方,水流在雪地上的痕迹,怎么看都象一大片殷红的鲜血。

记得全国的水利亮点工程——大禹渡引黄电灌站建设初期,爸爸带着我们全家又重新住进了向往已久的县城。我们总以为这下就好了,就可以和爸爸长期在一起了,不料爸爸又接到了支援大禹渡建设运送石料的任务。我记着当时开的是一辆及粗糙又难看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汽车。过去的事情又在我们家上演了,还是每天见不了爸爸,妈妈还是每天做好饭等他回来吃。有一天早上,我看见爸爸和几个叔叔每人拉一辆装满石头的平车出去了,后来才听说是汽车坏了,因电灌站建设工地的石料共不上,爸爸就和单位的叔叔用平车送。县城离建设工地几公里的路,他们就走了一天。晚上妈妈做好饭等不着他们回来,我和弟弟就站在大门口等,直到很晚了才看见满身尘土的爸爸拉着一辆轱辘成了椭圆形的平车一摇一晃的回来了。我和弟弟奔跑过去每人抱爸爸的一条腿,爸爸笑嘻嘻的说,回家,回家……

这一个时期就有妹妹了,妹妹是爸爸妈妈收养的一个孤儿。虽然家里困难,但还是负担起了每个月三包奶粉和一斤白糖的巨大开销。

平安的晚年

在爸爸妈妈的艰辛抚养下,我们都慢慢长大了。那一年,支离破碎的政治又一次将爸爸推到了生活压力的边缘,常年多病的妈妈被迫上班了,爸爸两眼含泪,含着一颗破碎的心将16岁的弟弟送进了部队当兵,我也找到了每月能挣30元钱的工作……

改革开放后,我家的经济有了好转,在父母的勤俭持家下,我和弟弟都有了自己的家,爸爸妈妈也退休了,礼拜天,节假日,团圆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全家就我在外地工作,礼拜天如果没有太重要的事情,我都要必须回去,在我家人心中相互都有一个深深的牵挂,爸爸就是我们家的天。我们的心永远围绕着爸爸。让爸爸最不能容忍的是夫妻之间闹矛盾,我和弟弟都是四口之家,我俩的感情就象童年一样,一直保持着相互的依赖和默契,爸爸经常教育我们,工作就是第一位,家里不管有什么事情,首先把工作做好了再说。

我和弟弟家共有四个孩子,我们都在工作忙的时候,爸爸就肩负起接送孩子的任务,四个孩子,四个学校的地址和每天的入学时间都不一样,这下可把爸爸忙坏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做饭,饭做好了,一个一个叫起床,吃了饭就送学校和幼儿园。中午又一个一个接回来,喂饱了饭就送学校,晚上又把一个一个接回来。这样的折腾持续了一年,爸爸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直到有一天我和弟弟无意间算了以下,一个孩子每天往返学校两来回,四个孩子就是八来回,每个来回按两公里算,就是16公里,但实际距离远不至于这个数。一年下来共计是四千八百九十六公里,这就意味着我和弟弟逼着老爸每年骑自行车跑四千八百九十六公里的路,吓的我和弟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心疼,赶紧把孩子全办日托了。

作者系该剧制片人

此作品献于《二十四故事》剧组筹备处

2009年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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