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

很多年里，姥爷在我记忆里浅浅的存放着。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很想念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年过七旬了，身子骨还算硬朗，胃口还好，每天能吃好多东西，虽然没几颗牙齿了。拄着拐杖，战战兢兢的在院子走来走去。

姥爷那时候家里穷，也没念几天的书，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年轻的时侯，他是凭着一身力气养活一大家人的。姥爷家当时有四个娃娃，姥爷生活的年代是个靠挣工分，粮票换东西吃的艰苦年代，那时的中国是个资源物质按计划分配给大家的。姥爷家以前住在山腰腰的几孔窑洞里的。渐渐的姥爷凭着自己的本事终于熬出了眉头。后来姥爷家又搬到山脚下的一块平川地上，一块不大的平川河滩地上坐落了好多人家，一家挨着一家。小时候只记得姥爷家的村庄周围都是笔直挺拔的串串白。那个年头，姥爷在开敞院修建起三间瓦房，一间做了灶房，中间的算是中堂了，用于会客及休息用的，里面有个睡三四人的土炕，冬天睡在上面，特别暖和。中堂的另一间放粮食用，可谓是粮库。

有一年冬天的深夜，姥爷家的人都睡熟了，有几个贼人用盗窃工具把锁子弄坏，偷走了两袋袋麦子。第二天姥爷发现了厨房的门大开着。姥爷顿时气的骂不咧咧的嚷嚷道。过了几天，姥爷气才顺了。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必须得面对，要做的是买更坚实的锁子，晚上睡觉灵醒点。此从那以后，姥爷家里十年来，再没发生失窃的事情。

打我记事起，记得我，表兄弟，临家的娃娃围着院子里的一个石桌桌上用塑料碗碗喝小米粥。每天早上围着闹着喝小米粥，那可是小时候我最爱吃的东西了。姥爷一年年的老去，我及表弟，表妹依此慢慢长大。每年的放暑假和放寒假我最愿意去姥爷家玩了。大中午的，我们邀上村里的小孩，人人手中拿个瓶瓶罐罐，用一根长竹竿拨弄树上的天牛。晚上，睡在姥爷家，蚊子叮的睡不着，这时候就特别想回家去。有一年过年去了姥爷家，晚上特别想和姥姥姥爷一起睡觉。晚上，姥爷睡前都要抽根自己亲手卷的老旱烟，屋子里满是带着乡土的厚重的烟花味，烟云缭绕。一个自己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就问姥爷，精美的盒装烟为啥都要印上抽烟有害健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抽它呢？姥爷吐了口烟，笑着说，烟盒上写的那些话是给别人看的，但好多人还是和吃饭一样有这个需求呀！你知道7岁的孩子理解力还不是很好的，听得似懂非懂。

我在姥爷家时，最喜欢跟着姥爷和姥姥下田里去，因为哪儿有好多好吃的。前些年，姥爷家的一亩三分地里，种满了苹果树和几棵李子树。树与树的间隙种满了什么辣椒，茄子，黄瓜，豆角的。有一次我自个玩累了，蹲在黄瓜藤蔓下，揪住还没一寸指的黄瓜尽往嘴里送。好多没成型，没成熟的果蔬给我糟蹋了。姥爷发现了，气的把拳头钻的紧紧的，骂道，这个胡龙龙咋这样的淘气，完了给送回家去。当时我以为他说真的，我就哭着闹着不回姥爷家里去，最后还是姥姥哄着我回姥爷家的。又想起我和姥爷曾经不知为什么事，发生了不愉快，我发誓再也不来姥爷家了。可是每每到过年，母亲就携着我和弟弟又来了，姥爷就笑着说，你说你再不来了，怎的今天又来了。我脸一红，就一溜烟跑掉了。

这又过了几年，我也二十出头了，大学上完就通过考试参加工作了。今年我刚上班，四五月份的时候，单位也没啥事，周六周日坐庆阳——平凉的专线去了下姥爷家，当时忘了姥爷是最爱吃肉的，忘了没买个烤鸡带给他，却匆匆忙忙提了一箱牛奶和一个大西瓜，由于路途颠簸，身心疲倦，同时姥爷，姥姥住在老家。所以我打了个出租车到了姥爷家。姥爷有段时间没见我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泪流满面的拉着我的手不放。哭的时候，肩膀一抖一抖的颤动着。看着灰暗的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两三点了，姥姥忙着做了饭给我和姥爷吃！晚上，我没有在姥爷家呆，又去买了点仙桃去了小姨家，听说小表弟高考失利。家里人都处在一种有点悲凉的气氛中。我只想过去看看小姨，安慰安慰小姨，让她想开点。

又过了两个月，母亲休了两天假，我们又一次去姥爷家。姥爷听姥姥说，母亲要过来，说是叫姥姥准备个指甲刀。母亲看见姥爷的身体日渐消瘦，我偷偷发现母亲的眼角湿润了。临走的时候，姥爷要求母亲给他修修手指甲，脚趾甲，同时削了削了脚上的老茧。修剪完了，最后母亲把姥爷的脚洗了洗。看着母亲给姥爷洗脚的情景，我就想，我的母亲老了，父亲老了，我要花点时间多陪陪他们。我要像小时候母亲给我修指甲，剪脚趾甲，洗脚一样对他们有耐心，疼他们，爱他们。母亲那次的举动给我做了个很好的榜样。突然间又想起一次在小舅舅家的书房子睡觉，天还没亮，姥爷就一个卧室里出来，又一个卧室进来，我刚睡的迷迷糊糊，瞥见一个影子，拖着鞋沙沙的到了窗台，抬头看看窗外，又看看橡皮树，呆呆的望着，佝偻着身子站在那一动不动，当时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感到姥爷真的想他母亲了。那双浊眼有一丝丝的孤独与遥远。

现在想起来写写姥爷，叙叙与姥爷相处的日子和每次的相聚与分离。我感觉到时间的河里过去了好多事。我很内疚没有经常陪在姥爷身边，和他享享爷孙福。唯有我们爷孙相处的故事在我的记忆里深藏。姥爷天冷了，保重身体，同时替我向姥姥问声候。

Jun

2012.11.26.1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