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

村子的东南角落，我们的小学时光就在这里度过。

我们的小学，并不是很大，在那时，却是我们的乐园。从大门进去，两排万年青整齐地站在水泥路两旁，边上是两个由多种不同植物组成的小花园，左手边立着当初建校时捐款人的碑亭，右边有条小路蜿蜒直通厕所，沿着水泥路走到头是一个圆形花坛，那是我们每次开学举行升旗仪式的地方，后面就是两层楼的教室。

教学楼的楼梯处有一个出口，通向教学楼后面，后面是一片空地，老师在上面种满了菜，有喜欢吃茄子的，有喜欢吃西红柿的，还有种黄瓜的····我不记得是不是本来那里就有一口井了，但我记得当我们搬着桌椅凳子还有那口提醒我们上下课的破钟坐进新教室时，后面确实没有那座水塔，一个用水泥跟红砖堆砌起来的大怪物。不知道什么么时候就这样没声没息地趴在了那口水井上面。

应该是在哪一年的夏天，那时候我们吃水都是从自家水井里打上来再装到瓶子里带到学校去，突然有一天，老师向我们宣布，教学楼后面的水塔是让大家上完体育课洗手喝水用的，希望大家爱护它。从那以后，每到课间后面总会围一群人，挣着枪着两个水龙头喝水嬉闹，还有人朝这个两米多高的怪物肚子里乱扔东西，换来的就是大个子的一顿暴扁，理由是这是大家吃水用的，但他们却可以随意往里面丢东西。

大概过了一个冬天，同学们的摧残跟寒冬的侵袭彻底撕裂了水龙头上那层深绿色的外衣，为此学校不知修了多少次，也不知换了多少个水龙头，在劝阻无效的情况下，气的撒手不管了，反正不用担心地里的菜没水喝，水塔后面有张锈迹斑斑的铁门，只有老师有门上的钥匙，他们用水的时候就会打开门从里面伸出一根管子抽水，但再也没往水塔里注过水。

水塔渐渐荒废了，水龙头里再也滴不出一滴水，没人管了的水塔成了我们玩耍的好地方，学校里再也没有比这高的地方了，除了教学楼，那我们是爬不上去的，水塔却可以。

水塔的水龙头下面是一个半米来高的排水池，水龙头上面一米多高的地方再没有什么可以踩或抓的地方，光凸凸的四面墙。好奇心驱使着调皮的同学要探个究竟，终究没有难倒我们，费了很大力气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构造。不过是光凸凸的四面水泥墙，里面还淤积着不久前落进去还没完全蒸发掉的雨水，边上长满了青苔，枯叶、塑料瓶之类的杂物盖满了池底，这就是我们吃过水的水塔，想到这里，忍不住愤愤的往里面啐了口唾液，然后双手扒住墙顶，脚尖直直地倕到离地面还有一米多高的地方，双手一松，人就跌落在了地上。

老师是不管这些的，反正没出过什么事情，我们爬的时候多半是趁老师不在的时候，但有一点是老师不能容忍的，甚至比课堂上捣乱还严重，那就是趁老师不注意溜进菜地，摘新鲜的黄瓜西红柿吃，但也不是每次都能得逞，被老师逮到就是一次劈头盖脸的教育，夹杂着唾沫星子乱飞。

以至于有时候某个老师发现昨天还在的一个红透了的西红柿不翼而飞时，即使没看到谁偷的，也会把几个不止一次被逮到过的学生叫我去，训上一顿来解气，对这来的莫名其妙的发泄，往往不得不以我们的认错而告终。谁叫自己被老师逮到过呢，怎么不是别人？

毕业以后很少再去到已经没有了学生的学校里面，在家时也去打过一两次篮球，发现花园已经不再像有学生上学时那样整齐青翠了，操场也变成了一块大菜地，教室上的门常年都上着铁锁，从门外路过，门上面几个鲜红颜色写就的村支部遮盖了这里曾经的喧嚣繁华，只有里面的碑亭铭刻着它的来历，默默地看着偶尔回来这里的，曾经带着红领巾在这里奔跑、嬉闹、呐喊的儿时的少年。

村子的东南角落，我们的小学时光就在这里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