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果兰

在这条我每天都会走的商业街上，总让我在上下班的时候看到一个婆婆在广场上摆地摊卖黄果兰。她粗糙的穿着与这个繁华的广场甚至这个金钱至上的时代极不相称。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引起了我的好奇。并且决定开始观察她每天的动态。

第一次撞见她是因为偶然。因为到处戒严，我只能绕行，所以，为了要再次撞见她我每天也得绕行才是。每天早上不管我来得多早，她都已经等候在此了。而且每次都穿着相同的衣服，在拿着针穿线。早上看她的时候她都坐在椅子上，一个小框里装满了黄果兰，走那儿过的路人都会闻到一股飘香迎面扑来，混杂着每个人身上的香水味，以及这个城市里各种小吃与汽车尾气的味道。这座城市的气息早已将这股清香淹没，就像这么繁华的地段还会混着地摊货一样，那么的不起眼。

中午我出公司到商业街上去吃饭也会顺道到她那儿去看看，生意好的时候她框里的黄果兰已经所剩无几，生意不好的时候却还有很多。她已经那么大岁数，根本不会再用头脑分析这个市场，在她脑袋里，这里每天人流量大就是她的市场，却从来不觉得现在的人们大多数早已拐进了高楼大厦里买价格昂贵的香水，然而香水混着自然的花香是多么怪的一种品位。也许也不曾发现，天气好的时候生意会比较好，雨天阴冷的时候人们都包裹着自己想快点从车上下来好躲进办公室里。让我纳闷的是，她的儿女到底是怎么了才会允许一个老人每天风雨无阻地在这里摆地摊赚钱。中午和晚上都只吃方便面，总不可能是因为兴趣爱好吧？

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在这个地段卖一串是多少钱。带着这种好奇，我今天故意先到办公室把所有东西放好以后又出门到她摊前问她一串黄果兰怎么卖，多少钱。她抬了一下头，说一串一元。然后又低头开始为剩下的黄果兰穿线。我就问她每天这样辛苦的穿线到底能穿多少？她说不多，也就几十串。也就是说，她一天就算卖完也只能赚几十元钱，而且黄果兰这种东西只能当天卖，过后了颜色都会变，而据我观察她地摊上卖的都是新鲜货，从来没有变过颜色。于是我就让她数了一下她今天摊位上总共有多少串，然后花了几十元钱把整个摊上的全买了。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还害怕我是不是不让她继续摆摊了。

会有这种想法其实也很正常，几次这里的暴动引来的城管都会赶走这样的地摊，摆地摊的也和城管随时玩着游击战。我说我不是城管，你明天照样可以再来。为了表示感谢，她把所有别针都给了我，还把那个框也给了我，但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身上从来不会佩戴它，混着香水味那味儿闻起来才难受。

这一筐黄果兰告诉我们，有时几十元钱对一些人来说只是一顿饭钱，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一天辛苦的血汗钱。有人是为了享受，有人却是为了生存。而现在市场经济的低迷也像着这些隔天就会枯萎的黄果兰，泡沫已经退去，露出的是虚伪的本质。黄果兰在枯萎时仍散发着大自然的香气，而泡沫破灭后的金钱永远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就好比卖黄果兰的老婆婆和街上走着眼睛都不会低头看一看地摊上的黄果兰的路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