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地方

2008-06-12 23:54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记得小学五年级的一次课上,语文老师让我们写《我的家乡》的作文,当时他指导我们作文,试着举例的方法告诉我们说:“比如,可以这样开头,我的家乡在白龙山脚下。”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觉得自己眼前一亮,电石火光,刹那的一闪,于是那句话在我脑中留下了永恒的瞬间,我记得当时我抬头望向北面的西北面的高的更高的山,并且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句话了。而缘何呢?仔细想来,好像是因为,从那一刻起,我开始知道我的家乡原来是在一座名叫白龙山的大山的脚下。又从那一刻起,我一直真心的对白龙山,一直充满着莫名的激动情感的仰望白龙山。后来,似乎多年的情感积淀,对白龙山,更多的,我却又像是回望我的依稀仿佛又真实清晰的过往,我就像回顾我的童年的那段读书时光,我就像回到一个熟悉永远的又远又近的故乡,于是我觉得我的感情一直显得很复杂。复杂到什么样子?多年之后的现在,稍微一梳理,我觉得,其中好象有神秘有向往有自豪,还有一辈子不解的情缘吧。

一、不解的情缘:我的小学老师

首先,我觉得我得感谢那位语文老师。他是在我小学的最后一年来到我的面前的,他让本来长期以来只有读四年的村小学的学生们第一次可以读小学第五年,不用千里迢迢跑到乡小学读了,并且也让我快乐的读完了我的小学;这是最客观的一件事情,也好象是我小学时候最快乐的一件事。

我小学在自己的村小学读,我那时就知道校长和其他老师都是代课的,除了校长是初中毕业的,其他老师都是小学毕业,或小学才读三四年未毕业的来教我们。而因为同在一个村里,因为我的辈份在同姓人中非常大,这些老师全都是与我同辈份的哥哥嫂嫂亲戚之类的,因为平常他们或比我大或比我小的儿女都称呼我为阿娘(我们那边方言的对“姑姑”的称呼);所以,在我读小学时候,虽然我很喜欢读书虽然我非常尊重和热着教授给我知识的老师们,可又因为辈份关系,我都不好意思大声的喊我的老师们为老师。如果有称呼他们为“老师”的呼喊声,也只是在起立行礼的一片声音当中,或是在匆忙急呼什么事情时候无意脱口而出的;如果我一旦真正迎面碰到了我的某一个小学老师,我就一再犹豫着是叫老师呢还是叫哥哥嫂子之类的,而结果往往是,我正呆立在路中央抓着头皮红着脸还没想好选择哪个称呼好些,就与之擦肩而过,让我总是心里悔恨羞愧不已。这便成了我小学时候的一大烦恼之事。

我的小学校长,按辈份,我应该叫他哥哥的,可是他好像很凶;我小学一到三年级各门功课总共才一个老师,那个老师是他的小姨子,也就是他老婆的妹妹,人长的应该还可以,似乎脸上总擦了粉,擦的白白的一张脸,听说她才读了三四年的小学,去外地做了些事情,回来没事干,就来我们村小学教书,一来,就代了她姐姐来教我们,因为教了我们几天的老师,也就是校长的老婆,是大肚子了要生孩子去了。

我记得我都很喜欢她们。虽然校长的老婆只教了我几天课,给我留下的印象不深,但我清楚的记得她是教过我的,是我的老师;后来,大概是小学三年级吧,她会了裁缝衣服,妈妈为照顾她的生意,扯了块布料,带上我和三姐去他家给我们量身做衣服,我记得我可喜欢了,并且我很喜欢她给我做的样式很独特的衣服,后来我一直穿,穿到初中二年级,那衣服给我穿的实在破了袖口破了个屁股洞,我才依依不舍,不再穿那身布衣。而校长的小姨子,也就是我一到三年级的唯一的老师,她毕竟是我的老师。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一向崇尚自然美,但看着她擦粉明显可辩的脸,我还是一度迷恋。她其实牙齿还有点爆和不整齐,可印象当中的我还是觉得她好看。尽管,她曾经搜了全班同学的书包说要抓小偷,说有两个同学都丢了两毛钱一盒的蜡笔,怀疑有人拿了蜡笔,心存不良;这样,竟然使得当时匆匆从校门口跳绳回来掏着口袋摸红领巾来准备上课的我,因为同时有一盒蜡笔因我的摸口袋动作而神奇般的掉在我脚边的那地上,便让我莫名其妙受怀疑,还几天让我站在办公室里折磨我吓唬我说拿了同学那两毛钱一盒的蜡笔要不让读书要让警察抓了吊到房梁上毒打;当另有一个同学承认错误承认偷了同学蜡笔舒服的坐在教室上课,当幼稚无依的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想象着被吊在梁上毒打的可怕场面,当极度渴望读书的我极度害怕着失学的可怕不可想象,当事实总是被深深掩埋冤狱偏偏降临我的头上,当时我也不承认我有错,因为我深知我没有过那样的行为,何来认错?可是,那时,年幼的我竟然想了个两全的办法来脱身,为了不落课,为了朗朗的读书声,为了同样能好好的上学,我撒了个谎言说自己是捡了那盒蜡笔,只是下课时候玩着忘了还给那个丢了蜡笔的同学;因为这个谎言,老师她就放我回了教室,让我继续我的学业,我也以为自己可以再次失而复得的拥抱我的书我的课本,并且真的全身心的投入我的学习中去,尽管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和困惑;可后来,在上那篇列宁打碎姑妈花瓶而认错是个诚实的孩子的文章的课上,老师她竟然加了一句话,点名说我也是个诚实的孩子,知错认错;可当时我却感觉自己心如刀割,我,一个才近十岁的孩子的永生难忘的心的疼痛,以及深深的质问:“什么才是真正的诚实?”并且那时,我开始怀疑,更开始后悔当初我为什么妥协,即使是迂回妥协?难道比之于尊严人格,读书还更重要?后来多少年来,我很想找到那个老师,向她说明真相,要她还我一个清白,可是后来,听说她教了我三年之后,已经生了孩子,嫁了人,跟她的老公一起,再次出远门,后来我一直不知道她在何方;尽管心里偶尔会有找她说清事实的冲动,但更多的时候,我心里清楚,往事不可追,但在心里留存,也是一个教训,可以当作警醒。尽管如此,不过,我还是难忘关于她给予我的许多美好的东西:尽管她的发音不准,致使努力读书的我,在十多年后的大学中发现自己的发音毛病,为此曾经一度丧气自卑,而更花了加倍的时间精力来矫正普通话发音,但我深深的知道毕竟她是我的读书认字以来的第一个启蒙老师;记得,曾经她在放学之后,把我叫过去,踩着风琴,说教我唱歌,当时我多高兴啊,那份高兴的开心的心怎能忘记?还有对她那时同时产生的感激之心又怎能忘记?也许,那可能只是她无意之中兴之所至而已吧,可我依然难忘那瞬间的欢喜;记得我曾经一个人暑假在自家的葡萄架下欢快的陶醉般的把我每天跟邻居或村里人乘凉聚在一起听说的一些故事每天都记录下来,当作每天的日记作业回到学校交给老师批改,当时老师在批改的时候虽然只是那么简单的翻了一下,打了个“好”字,但我永远望不了她当面告诉我说的那句“写的真有意思”,那句话让我至今难忘;我难忘她喜欢我写的字,给我写的字画上一个又一个红红的圆圈,像一个个温暖太阳;我难忘她对我写的许多篇文的赞美肯定;我难忘她让我有机会站起来高声的朗读一篇篇美丽的文章;也记得她曾经在众多朗读高手中肯定我读的最好,并且说让我参加乡里的朗读比赛,尽管后来听说她因为怀孕而不能带我去乡里参加比赛,让我期待的心始终悬着悬着,一直渺茫,最终无果,但我还是感激她,因为她肯定了那个少时热爱读书努力上进的我的成绩……

我小学跟那个老师读完三年之后,就是读四年级了。四年级的老师也是只有一个老师,那便是校长。他长的有些精明的样,五官犀利,眉头一皱,有些让人害怕。在他没教我之前,虽然我与他同辈,而且人们说我应该叫他哥哥,但我并不熟悉他,也不对他感到丝毫的亲切。

那时候,因为家里人多,因为计划生育,父母似乎一直对外公开宣传说他们的最后一个女儿我已不在人间,而其实我被养在家里,在茂密的树林竹林掩映下的家里,而我又是天生的出奇的乖巧,从来听妈妈话,不出家门一步;当后来,当我脑子里开始有记忆留存的开始,我便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一个人偷偷的翻越过树林竹林,后来听到了一阵阵特别吸引人的整齐的声音从一个土墙堆砌的木扳格子窗里发出来,我就跑到那窗外去偷看偷听;我偷听了好几次好几次。后来,村里人发现了我这个陌生人,都好奇的跑过来问我从哪里出来是谁家的孩子,我才发现了我的存在竟然成了人们的传说,并且经久不衰,直到十来年后的今天,可能还有人会偶尔说起。因为人们的对我的发现,我也渐渐认识了除家人之外的好多人,包括隔着树林竹林的好多可称为邻居的伙伴。于是,从那个有记忆留存的时候开始,我的世界有书声朗朗,有热情善良的村人,有神秘气息的身世的传说,还有没让我孤独的儿时的伙伴。可是,过不多久,我发现我的伙伴都去了那个有书声发出发地方去读书了,而我不知道我是否跟他们一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可以进入那个地方去。有一次,终于有一次,我听说在乡中学教书的爸被请到我们村的小学上课,我很兴奋,我竟然大着胆子,带了一点吃的东西,红着脸,颤抖着,心里砰砰直乱跳着,可又带着莫名的巨大的欢喜,我闯到了学校里,找到了爸爸,把东西塞给了他,然后逃了似的跑了出去。我记得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进学校进教室(尽管后来听说我家曾经在文革时候被充公当过学校,原来我家也曾经是学校)。那时,虽然只是一进去马上出来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但我似乎看到了也初步感受到了什么东西,那时的心情至今还能感觉到。后来,又一年的开学了,我听说开学发书了。我一个人跑到那学校。我看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看到那些与我个子年龄相当的人,都背着包包,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牵着哄着到学校来,又到那个学校唯一的办公室来缴费领书。我都看到了。真真切切的第一次看到了,就像听到了天的第一声雷鸣,然后我看到了万木复苏蓬勃生长的枯枝嫩叶,那么那么的擦亮了我的眼睛。我的心告诉我,我也想领书。可是我怎么领书呢?为此,我暂时的苦恼,但儿时的我,无法,赶紧跑到家里,希望能碰到爸爸妈妈,也带我来领书,我要读书。可我跑回家,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只有三姐在家,那时三姐在乡里小学读书二三年级了,其他姐姐哥哥也都到乡里或镇里去读书了;而从没出过远门的我,破天荒的念头,想要读书。我记得我当时气喘吁吁拉着我的三姐,红着脸,不安的告诉她,我想读书,我想去领书。我没看当时三姐的脸色。但是,三姐,我人生当中第一个给我支持的人。我清楚的记得她当时牵着我的手,边走边跟我商量着怎么可以领到书。她教我说,爸爸吗妈妈不在家,让老师先给我发书,等爸爸妈妈回来,再给老师钱。于是,三姐拉着我进了那木门槛的办公室,然后,我从三姐的身后红着脸出来,硬着头皮,向在一边发书的一位男老师背书似的紧张的说着三姐教我的那些话。只见那老师,似乎怀疑的看了我一眼,问我是谁的女儿,然后思考了片刻,再把书发给了我。那,让我在那片刻,以为自己的谎言被戳穿,害怕之极。可是在那片刻之后,我出乎意料的领到了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崭新的书本,我平生的第一个念头第一个愿望得以实现得到了满足。尽管十来年后的后来才知道,爸爸本想等经济宽裕了再给我读,爸爸本想让我再迟一年再给我读书的,爸妈向奶奶家给我借学费借不到,辗转反复了好久,才拼凑了几十元钱的学费。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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