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花传

序

【百花殇】

当无语爱上了沉默，

当无聊爱上了寂寞，

当无言爱上了萧索，

你是否依旧执着？

叶落无声，花开无语，

水流湍急，可否问你？

绿杨深处千莺语，

碧桃盛时百花发。

流水何时恋落花，

相依相偎到天涯？

流水相依百花开，

流水相弃百花残。

流水无心花自怜，

流水有意共婵娟。

落花有意随流水，

流水无心恋落花。

百花一生随流水，

哪堪流水不复返。

百花思报流水恩，

花落仍葬流水心。

落花芳心系流水，

却恨流水去无回。

他日若得见流水，

百花一生亦无悔。

倘若终生不想见，

百花一生亦无怨。

终有一日流水闻，

百花一生为一人。

忽缝一日有人问，

百花今生有何愿？

流水同时恋落花，

相依相偎到天涯。

一、桃仙传

【桃仙】

很多时候，人会爱那一瞬间的迷幻。其实真正心中所爱的，是自己织出来的那个梦。

——开篇记

千百年前，世界并无冬夏之分，万物生灵皆日升而起，日落而息，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百花仙子给摧毁了。

在那让人望而观止的白云之上，有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花海，每逢云雨交替，百花的种子便会随着雨水而落入人间，而这花海从中生活着众多主宰百花开谢的仙子，也正是因为她们，百花的开谢才能周而复始，年年井然有序的更替。

花海中生长着五彩斑斓的鲜花，群相争艳，在花海的一侧的山偶之中有一片桃园，也是百花仙子经常前往的玩闹之地，那片桃园是桃仙的家，时值桃花正艳，桃园之中充满了浓郁的桃花香味。

在百花之中，有一位专司梅花开谢的仙子，传说梅花仙子总是头戴梅花花环，穿着七彩的罗裙，脚蹬琉球锦缎靴，穿梭在百花丛中，翩然而舞，有如七彩蝴蝶一般。

这日，梅花仙子来到桃园之中，眉目之间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两叶柳眉紧紧蹙在一起，慢慢的步过一棵一棵散落着花雨的桃花树丛中。

“寒玉，是你吗？”一个悦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然而周围却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寒玉并没有为这不同寻常的事感到惊讶，而是带着歉意向着其中一棵开的正艳的桃花树说道：“桃仙，打扰到你了。”

寒玉语落，一个淡淡的桃色虚影从寒玉身前一颗古老的桃树上慢慢的脱离出来，漂浮在寒玉的身前渐渐凝结成一个妙龄女子，只见那女子面如桃花，眉如远山，肤若凝脂，眉间三颗桃花红点，更是平添几分妖艳，全身笼罩带淡淡的粉色纱衣之中，动人的曲线若隐若现。

“没有。”

桃仙向着寒玉妩媚一笑，看了寒玉一眼，随便转身向着前方的一棵挂着秋千的桃树走去。

寒玉跟着桃仙走到秋千下，伸手推着桃仙在空中不断的摇摆，一阵微风吹来，吹起桃仙身上的轻纱，露出那宛若羊脂一般的肌肤，即使连寒玉这般女子，也不由得心生羡慕。

“桃仙，我该怎么办？”

寒玉望着在空中起伏，仿佛没有一丝忧愁的桃仙，不由得神色幽幽道。

桃仙看着寒玉的神色，原本妖艳的笑容忽而消失，叹了一口气，让摇摆的秋千停了下来，随即对寒玉道：“寒玉，来，坐姐姐旁边。”

寒玉走到桃仙身边，与桃仙一同坐在秋千之上，微微撅着小嘴，想起这几日的听闻，不由得双眼有些微红。

“寒玉，你先静下心来，听姐姐给你讲个故事”桃仙轻轻的婆娑这寒玉的头道，不知道自己这个惹人疼惜妹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两个人能够在一起，那便是一种幸福。

“故事？好吧。”寒玉迷惑的看向桃仙应声道，但神色去似乎并不以为然。

桃仙缕了缕耳旁的青丝，仿佛回忆一般目光变得迷离，望着桃园里满树的桃花，轻轻若叹息一般道：“在很久以前，凡间一家姓陶的富商，富商有一个偏好桃花的公子，所以富商为了讨儿子开心，便在附近买下了一片桃园。

自那富商死了后，这位陶公子便成了桃源的主人，而这位公子对桃花的偏爱当真是非同一般，对桃源中的桃树照顾的更是细心异常，无微不至。

在那片桃源之中，有一颗生长了三百年，修炼精的桃树，那桃精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陶公子总是常常望着自己发呆，不知到在想些什么。

陶公子似乎整日无所事事，总是让桃精心生反感，桃精虽然成精不就，但也知道男儿当以功名为重，像他这种不知进取之人，整日迷失在桃园之中的富家公子，当真无赖之极，桃仙不敢在陶公子面前现出人形来，他想象得到他若是在这样一个纨绔子弟面前现出形来会是怎样的结果。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重复着，桃精心中充满了对陶公子的怨恨，以及对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的向往，可是陶公子一日不离开，桃仙的愿望便一天不能实现。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桃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让以往的平静烟消云散。

那天陶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桃园，桃仙便化作人形在桃源中翩翩起舞，这时桃仙一直梦想的生活，若是再有一个知书达礼的书生做伴，那便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绝配。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桃园的围墙上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墙角翻了进来，那人一身书生打扮，偷偷摸摸的进入桃园，现实东张西望许久，见桃园之中没有一人，便松了一口气，来到桃树旁边从桃树上摘下一颗红艳艳的桃子，就仿佛几十年没有吃过饭一般，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看着男子搞笑的而又滑稽的样子，桃精不知怎么的竟有一种想要作弄他一翻的想法，然而就是这一个小小想法，改变了她的一生。”

桃仙说到此处，神色已然暗淡，若不是亲眼所见，寒玉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整天只知道欢笑，仿佛不知道忧愁为何物的桃仙。

“姐姐，后来怎么样了？”

寒玉揽着桃仙胳膊，轻声问道，寒玉知道桃仙讲的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那是桃仙的从前，对于桃仙的从前，桃仙从来都是之子不提，没想到这次为了安慰自己，她竟将自己的过往翻了出来，寒玉感动之余，更是将桃仙认定为自己最亲的姐姐。

【书生】

桃仙向着寒玉歉意一笑，看着寒玉小孩子一般撒娇的样子，心总一阵温暖，接着说道：“那男子在桃源中摘下数颗桃子，心思已然不复之前的紧张，反而悠闲的在桃源中坐定，就在男子一心吃饱肚子之时，桃精悄悄的来到男子身后，化出形来，猛然轻咳了一声，果不出桃仙所料，男子的动作一下子就僵硬了下来，举到嘴边的桃子也从口中划落。

见到男子这番滑稽的动作，桃精心中自是莞尔，而面上却装作毫无表情，从男子身后走了出来，可谁知道，男子在看到桃精后，那丰富的表情甚至更甚之前，桃仙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听男子呆呆的望着桃精，眼神都有些呆泻了，男子揉了揉眼睛，口中囔囔道：‘天哪，这是仙子吗，我不会实在做梦吧’。

桃精听罢心中自是十分欣喜，却恼怒那人轻薄，柳眉一皱轻哼道：‘你是什么人，怎竟跑到我这桃园中。’

那男子闻桃精斥训，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脸上红的好似泼猴的屁股一般，向着桃精低眉哈腰的作揖道：‘小生乃是江东人士，此次临京赴考，只因所带盘缠微薄，早已囊中羞涩，无奈做次下贱之人，还望仙子见谅。’

‘你就算囊中羞涩，也便到我桃园中行窃，这与那般梁上君子又有和区别。’桃精有意欺负男子，不但不加以伸手相助，反而出言轻薄。

那男子心中羞愧异常，连连向着桃精道歉，桃精倒也不便依依不饶，轻哼了一声道：‘算你这书生还有点良心，本小姐就不与你计较了。’

男子闻言大喜，连忙向着桃精保证不会再行此等不义之事，道：‘仙子大恩大德，小生定当永世难忘。’

桃精看着那人一副书呆子的傻样，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倒也担心陶公子回来，随即打发那人尽快离开道：“什么大恩大德，你若是吃饱了就赶快离开吧，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反而要说我的不是了。”

然而上天总是会作弄人，谁也料想不到就在这时候，陶公子竟然真的回来了。

桃园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开门声，桃精闻声神色微变，急忙向那男子道：‘不好，主人快回来了，你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那男子呆呆傻傻的竟不知桃精是何意，双眼不解的望着桃精问道：‘小姐这是为何？’

桃精当时心中急切，那还待对他解释什么，急忙道：‘我和你说不清楚，你赶快随我来，我带你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桃精说完也不待男子反映，反而出手拖着男子向着桃园深处急速走去，男子一时手足无措，只能被桃精拖着行走。

桃精将男子带到桃园深处一棵高大的空心桃树面前，指着空心桃树焦急的向男子道：‘你快些躲在这里面去。’

待男子躲进空心桃树中之后，原想立即回到自己的本体中去，谁知远远便望见陶公子站在自己的本体前面，面色似乎有些不安，目光不时的在桃园的四周游离，当他的目光想自己望向桃精的方向之时，桃精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桃精总感觉无论她在不在陶公子面前现行，陶公子都能够发现到她的存在。

就在桃精心中万分焦急之时，陶公子似乎发现了什么，竟向着桃精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来。

桃仙心中顿时一惊，一时间不知所措，望着越来越近的陶公子，还有近在咫尺的空心桃树，桃精咬了咬牙，竟也钻进了空心桃树之中。

【离殇】

书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中那可望而不可及的仙子，竟然会有一刻与自己是如此的接近，而且就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可以清晰的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桃香。

桃仙感觉到男子那火辣辣的眼神，不由得全身有些反软，想要出声喝止，却是担心被外面的陶公子知晓，桃仙不由得缩进了身子，却不知道这楚楚动人的神情更是扣人心弦。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外面陶公子深色焦急的在桃园之中到处寻找这什么，依然徘徊在桃园之中尚未走开，不知道过了多久，陶公子神色黯然的坐到在地，竟是低低的抽泣了起来。

然而身在空心树中的桃精却是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然而那紧密的接触却是让两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桃树中的两人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陶公子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桃园，然而桃树之中的两人却似是忘记了自己的所在，桃仙嗅着从书生身上散发而来的男子气息，不知怎的竟有些醉眼朦胧。

书生搀扶着全身有些反软，倒在自己怀中的桃精，望着哪近在咫尺的绝色姿容，鼻中嗅着自桃仙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桃香，呼吸也不由得变得紧促了起来，双目一刻也离不开桃精的脸庞。

“倾国牡丹久相闻，雍容华贵不近邻。

谁见眼前桃花色，忍教百花羞杀人。”

男子的声音轻轻的拍打在桃精的脸庞，还有那发自内心的赞叹，更是无声无息的拨动着桃精那未经人世的少女心弦，那慢慢扶上桃精腰肢的粗手，更是如同一支火把，仿佛要将桃精燃烧起来了一般。

一个是年轻俊秀的才子，一个是美貌如花的佳人，更何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怎让人不心生异样。

男人的自制力也许真的都非常的薄弱吧，更何况是面对一位如此佳人，书生不由自主的将桃精慢慢的拥入在怀里，仿佛要将她化作一池春水，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方才罢休，然而桃精那欲拒还迎的姿态，非但无济于事，反而让书生的身体整个都火热了起来。

干柴烈火在一起，很容易擦起情欲的火花。

那窄小的树洞之中却成了两个未经人世的人的新房，也成了两个人终生难解的痛。

男女之间的事情，有时候真的不是某一个人的错，没有你那温柔的婉转承欢，又何来我的肆意鞭策。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那叫天作之合，两个不想爱的人在一起，那叫雨露之欢，桃精不知道她们这算是天作之合，亦或是雨露之欢，但是那顷刻的销魂却是让她忘记了自己。

桃仙甚至不知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竟然会任由一个刚刚相识的男子肆意的轻薄，只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条欢快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呀，游呀，却是渐渐的迷失在欲望的长河之中。

“待他日小生榜上有名，定当一报达小姐今日之恩。”

“只怕它日，你早将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洞之中的喘息声，呻吟声才渐渐的低落了下来，知道最后归于寂灭。

桃仙在树洞中清醒之时，已经不见了那个轻薄了自己的男子的身影，唯有身旁留下的一件洁白的方帕之上，那片片的落红格外的惹人注目。

桃仙望着自己被轻薄后的身体，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不由得抱着双膝在树洞之中低低的抽泣起来，然而任她如何悲伤，却是没有一滴泪水从眼眶流下，也许这便是上天对一个妖怪的惩罚，也是作为一个妖精的悲哀吧。

所有的一切都来的那么的突然，也都结束的那么的突然。

【空言】

就在桃精正自哀伤的时候，一双宽大的臂弯突然从身后将桃精紧紧的拥在了怀里，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桃精不知所措，也许是心中最强烈的渴望让桃精迷失自我，桃精竟然在一时间呆呆的靠在了那人的怀中，之前那无尽的幽怨仿佛都被这一瞬间的温柔给融化了，桃精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那是一种被人宠爱的感觉，一种让桃精贪恋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却在片刻之后随着一句话而灰飞烟灭了。

只听身后传来陶公子万分怜惜的声音道：“桃仙，你终于肯出来了。”

桃精闻言身子猛然一僵，整个人仿佛瞬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一般，惊恐的推开了陶公子，连忙将自己赤裸的身子完全包裹在浅薄的轻纱之中，原本红润的双脸在顷刻间变得一片惨白，急声道：“怎么会是你，他呢？”

“他，谁？”陶公子茫然不解的望着桃精，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然而当他看到桃精手中那片被鲜血染得落红点点的方帕时，双脸顿时变得无比狰狞了起来，神色愤怒的站了起来大吼道：“是他，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我要去杀了他，他这个畜生。”

桃仙听闻陶公子欲对书生不利，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拉住陶公子冰冷的道：“这不关他的事，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陶公子听到桃精的话，一下子呆住了，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陶公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出自桃精之口。

而桃精也趁着陶公子呆住的这个时候跑出了树洞，连忙回到了本体中去了，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就这样，两人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桃精从不离开自己的本体，而陶公子依旧如当初一般日日对桃精百般照料，但是来到桃园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然而桃精的心却已经被另一个人的身影给占满了，再也没有了一丝多余之地。

桃精不知道这时所谓的一见钟情，还是所谓的忠贞不渝，桃精只知道，她要等书生回来，她要书生亲口告诉自己，他爱自己，他要自己，亦或者他们之间那不过是一个荒唐的错误。

可是从那之后，桃精却再也没有见到过书生，书生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来到桃园中来见桃精，桃精不知道书生为什么不肯来见自己，是因为自己不够美丽，还是因为他们那一夜的荒唐让书生认为桃精是一个放荡的女子，所以书生才不肯来见自己。

时光一晃，三个年头和快就已经过去了，原本十分美丽的桃园，也慢慢变得荒草遍地，凄凉无比，而且从那之后桃精每次看到陶公子，陶公子都是喝的醉醺醺的，有时候甚至连路都走不好，桃精见到陶公子如此，心中对陶公子更加的反感了。

桃精时常看到陶公子醉倒在自己的身旁，口中犹自喊着：“桃仙……桃仙……”

桃精不知道陶公子为何如此叫自己，也许这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叫法。

也只有在陶公子醉倒之后，桃精才敢悄悄的离开自己的本体，来到那颗空空心树下，望着那里回忆着那一万的温情，而桃精这一回忆，便是三年。

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也在也没有了他的温柔，有的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桃园指着那个传来的那轻轻的叹息。

那句‘待他日小子榜上有名，定当一报小姐今日之恩。’的誓言，似乎也变成了一句空话了。

【妖蝶】

桃仙望着满园飞舞的桃花，不由得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姐姐，那书生后来有来找你吗？”

桃仙苦笑一声道：“我不过是他那优美的华章中不经意的一撇，他又怎么会想到我。”

“啊！”

寒玉惊讶的望着桃仙，双手连忙拉着桃仙的玉臂紧张道：“姐姐国色倾城，又怎会是他人生中的无意一瞥呢？”

寒玉不明白，向桃仙如此温柔似水，而且美貌倾城的女子，又有什么样的男子能够将她无视。

桃仙伸出手，接过一片桃花，望着那浅薄而有妖艳的桃红，双目之中似是泛起了微微的水雾，轻声道：“有些人对你千般关爱，万般呵护，可你却对其视而不见，而有些人，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轻轻一瞥，却让你记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

寒玉微微皱着眉头，却是不懂桃仙的意思。

桃仙手掌倾斜，手上的桃花瓣纷纷飘落，宛若那飞舞的蝴蝶，惹人双眸。

只听桃仙接着道：“桃精每日思念着那书生，却是不知那书生乃是一妖蝶所化。那妖蝶非男非女，遇见男子，便化作妖娆女子，与其行苟且之事。若是遇见一女子，便千方百计骗其失去身子。可那嬉游花丛的蝴蝶，又怎么会因为一朵花的倾城，而从此驻足长留？你恨那美丽的蝴蝶随风而逝，却是从未注意身边的绿叶至死相随。”

桃仙说着，不由得发出一声嘲笑，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那妖蝶，随即叹了一声道：“那妖蝶虽无甚大法力，却是有着一样莫测的神通，只需看着心中仍有爱欲的男女，仿佛便能看透他内心中最渴望的事物一般。”

“竟有这等事！”

寒玉望着桃仙惊讶道。

桃仙望着寒玉天真的神色，微微一笑道：“是呀，这世间最让人琢磨不透的，便是女儿家的心思，若是女儿家的心思也被摸透了，那么这个女儿家也便如同那到手的糖果一般，任由揉搓捏遍了。”

寒玉闻言撅了厥小嘴，不乐道：“尘哥哥就是一个大木头，大笨蛋。”

桃仙伸手点了点寒玉的脑袋，好气又好笑道：“你呀，就是嘴鼻子硬朗。”

寒玉咯咯一笑道：“姐姐，那后来你与那书生，不，那蝶妖怎么样了？”

桃仙闻言淡笑一声，缕了缕身前的发丝道：“我那一等，便是五年，有一天，我听闻桃园之外有人说，那书生做了相爷府的姑爷，此刻正游历到城中，我心中疼痛难忍，便趁着夜色去寻那书生。”

寒玉闻言不由得打断了桃仙，惊呼道：“啊，那你找到那书生了没有？”

桃仙点了点头，脸色微微有些泛白，想起那不堪回首的曾经，心中的痛依旧丝毫未曾减轻。

桃仙苦笑道：“我找到了那书生，却是在一个茶肆之中，我一眼辨认出了他，可是他却是早已将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怎么会这样？”寒玉闻言不由得心疼道。

桃仙道：“我问他，为什么不来寻我，他却告诉我，男儿当志在四方，岂能为儿女情长。”

痴心女子薄情郎，世间本是平常事，却还是让人寸断肝肠。

【痛殇】

寒玉闻言脸色微寒，哼了一声道：“你那么爱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他若是不爱你，当初又何必要了你，又何必许下那让人撕心裂肺的誓言！他如此说法，却是将你置之何地。”

寒玉不明白，既然有一个如此爱你的女子你却为何不去珍惜，反而要将她伤害呢？

难道生的美丽便真的是一个女子的错误，自古以来那个一个红颜不是薄命，那一个倾城绝色又能够拥有一段纯真的爱情。

桃仙看着寒玉气呼呼的为自己不值的样子，反而报以一笑道：“我当时何曾不是如此想法，只是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当我真的再次遇到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心中那份难能的火热早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守着的不过是一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誓言，一个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誓言。”

寒玉不明白，桃仙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听闻桃仙的话不由得一愣，两弯柳眉轻皱道：“姐姐说这又是何意？”

桃仙缕了缕青丝，自嘲一笑，幽幽道：“自我见到他那刻，我才真正的明白，我等的并不是那个我紧紧见过一面，便要了我身子的轻薄男子，那个紧紧是看上了我的身体和姿色的书生，我真正等的是心中幻想的另一个人，那个可以为我喜，可以为我忧，可以将我看作掌上明珠的男子，而不是那个一去五年无消息，反而做了她人丈夫的薄情郎。”

寒玉亦是轻咬着下唇，心中替桃仙不值，轻声道：“姐姐，那后来怎么样了，你便一走了之了吗？”

桃仙叹了一口气道：“我一个不再纯洁的弱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又能怎么样。

况且当时人人都知道那相爷府的小姐是出了名的刁横蛮纵，别人见之都是低声下气，轻惹不得，若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被她知晓了，那书生纵使不被赶出相爷府，怕是以后日子也会非常难过，他一再求我不要声张，他说他心中自始至终都是有我的。”

桃仙说到此处，双脸已是微微泛白，仿佛想起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一般，轻咬着下唇，许久许久，才苦笑道：“可笑我当时竟然真的信了，我原谅了他，并答应为他保守秘密。

我回到桃园之后，本以为我一生便要这么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直到老死，我甚至都做好了忘记一切，忘记我自己的准备，可是那天夜里，一个道士闯入了桃园之中，用照妖镜照出了我真身，逼我现出原形，那道士本欲将我杀死，却是见我姿容绝世，一时间竟是被迷得神魂颠倒，欲将我凌辱，然而就在这时，陶公子忽然出现在了桃园之内，方才解了我的危机。”

寒玉亦是听的脸色苍白，连忙走过去，拉着桃仙的双手安慰道：“姐姐莫要伤心，这都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你还有陶公子不是吗？”

“陶公子！”

桃仙闻言囔囔了一句，却是凄婉的笑道：“是呀，若不是他，只怕我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柔肠】

寒玉听的脸色煞白道：“姐姐，那道士怎会知道你的存在？”

桃仙转头望着桃园之外，仿佛那里便有说不出的秘密，许久许久，方才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后来我才知道，那道士本是一个贪财好色之辈，后来因为的得罪了人，方才逃到山里做了一个和尚，学了一些粗浅的法术，日后有是耐不住寂寞逃出山门，凭着那点法术到这世间招摇撞骗，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有一次被人识破，不能是要进那牢狱之中，却是在无意中被那书生所遇到，将其救起，两人自此成了忘年之交，那书生怕我泄露了他的秘密，便与那道士合谋想要将我杀死。”

“啊！”

寒玉闻言惊呼一声，不敢置信望着桃仙，气愤道：“没想到竟然是那书生，他竟然如此恶毒，他竟然想要将你置之死地。姐姐，你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他才可以。”

桃仙轻笑了一声道：“那么妹妹觉得我要如何教训他呢？”

寒玉闻言翘了翘小琼鼻，那绝色的容颜上划过一丝红润，哼哼道：“自然是告诉他们家那只母老虎，让她以后的日子都不得好过。”

桃仙伸手点了点寒玉的鼻子道：“你呀，真想不通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能装下这么多的鬼点子。”

说完又将寒玉的头拥在了怀中，轻声道：“寒玉，若是雪如此待你，你又该当如何呢？”

“我……”

寒玉闻言全身一颤，竟是愣愣的在桃仙的怀中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呀，若是雪如此带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真的就如同自己所说的那般，也让他不好过吗？

可是若真如此，为何自己此刻却依旧是如此的彷徨不知所措，如此的悲痛欲绝呢？

寒玉暗自摇了摇头，将头深深的埋在了桃仙的怀中，也许只有那女子特有的温柔，才能抚平时间一切的悲伤吧。

“姐姐，你怎么这么傻，那书生都骗了你一次了，你怎么还能相信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才传来寒玉幽幽的声音，却是不知道在说桃仙，还是在为自己找什么借口。

桃仙闻言苦笑道：“若是他心中有我，纵使骗我一辈子那有如何。”

可是，他的心中自始至终却都没有你。

寒玉在心中低低的说道，却是始终没有说出口，紧紧的搂着桃仙，在这一刻两颗心竟是贴的那样的近，寒玉可以清楚的听到桃仙的心脏的跳动。

寒玉摇着桃仙的胳膊道：“姐姐，那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去教训他一顿？”

桃仙摇了摇道：“我没有去，自那以后，我的心便已经死了，剩下的这幅躯体，又怎么会去恨谁呢，只恨我自己生不逢时，我只恨天命难违。”

“为什么？”寒玉从桃仙怀中抬起头来，不解道。

桃仙理了理寒玉的头发，轻声道：“寒玉，人世间的爱情，是最讲不得回报的，也是最不公平的，你爱不爱他，那是你的事，他爱不爱你，那是他的事，你越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他越是伤的你遍体鳞伤。”

“为什么？”

寒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双目一红，轻咬着下唇。

【辗转】

“姐姐，那后来你与那陶公子怎么样了，我听闻世俗之人的生命也只有百年之久呀？”寒玉望着桃仙，低声的问道。

桃仙点了点头道：“是呀，人类最多也不过百年之龄，而我们妖族却有着漫长的生命要独守，也许这便是人与妖相恋的悲剧之处吧，然而即便如此，自古以来，有多少的痴情女子为之憔悴，又有几个薄情男子为之痴心不悔。”

寒玉闻言愣愣道：“那陶公子与你那一段时光怎么样？”

桃精苦笑道：“寒玉，我当时虽然感激陶公子，但是那书生在我的心中却早已经根深蒂固，又岂是说忘便能忘了的。”

“啊！”

寒玉惊讶道：“那书生如此待你，你还爱着那书生？”

桃仙却是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只是有时候，思念会是一种病，无法根治的病，想了那么多年，似乎想他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寒玉闻言眼珠乱转，忽然摇着桃仙的胳膊撒娇道：“桃仙姐姐，那你现在还想那书生吗？”

桃仙闻言脸上一红，啐了寒玉一口道：“死丫头，早知道便不告诉你了。”

寒玉嘻嘻笑道：“姐姐。你告诉我嘛，不然我今天可睡不着觉了。”

桃仙却是脸色更红了，低头幽幽道：“想，怎么会不想呢，可是想又能怎样？”

“原来姐姐每日对着桃花树发呆，便是想那个书生呀！”寒玉似乎恍然大悟道。

桃仙摇了摇头道：“却不是他，是陶公子。”

寒玉闻言不由得一愣，小脸顿时苦在了一起，不解的道：“姐姐心中爱的是书生，怎么又会想陶公子呢？”

桃仙狠狠的指了一下寒玉的额头，佯怒道：“你呀，就喜欢乱猜。”

寒玉听闻不由得一愣，却似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呆呆的望着桃仙道：“姐姐，你说雪，他和落缨的事，是不是我也多想了？”

桃仙闻言心中微痛，强自笑了笑道：“妹妹，你是不是该给雪一个机会解释呢？”

寒玉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倒在桃仙的怀中道：“姐姐，你爱过书生吗？”

桃仙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寒玉不解道：“为什么？”

桃仙道：“你听我说，自那天书生与道士向致桃精于死地未能得逞，书生心中自是惧怕万分，他怕我因此恼羞成怒，到公主那里去告知一切真相。可是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哪怕是他如此对我。可是如此境况，他又怎么会相信呢，可我还傻傻的以为他会将一切放开，直到有一天，桃源中忽然失火，我在火光之中看到了书生，我才明白他是真的想我置我于死地。”

寒玉闻言脸色大变，因为生气而使得胸脯一阵的气喘，咬着牙道：“姐姐，他如此待你，你却为何还要想着他，念着他。”

桃仙苦笑一声，站起来道：“我又何尝不想忘记他。”

寒玉脸色一白道：“他既然能看透人的心思，却为何不知道你的真心？为什么还想置你于死地！”

【烈火】

桃仙搂着寒玉的脑袋，轻叹了一声道：“傻妹妹，你当真认为他能看透每个人的心思吗？

女人心，海底针，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懂得。

更何况天底下最善变的便是人心，你能保证这一刻，可你能保证一辈子不变心吗？说不定哪一天你突然心情不好了说漏了嘴，对他来说那岂不是酿成了大祸。”

桃仙咬了咬红唇，低声道：“那天我在大火之中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如此待我，难道与我在一起便要如此做难吗？跟何况那女子为人，我与他同为妖，难道这样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吗？”

寒玉莫名的感觉有些紧张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桃仙苦笑了一声道：“他说，他也会常常想起我，想起我们那天的抵死缠绵，他有何尝不想与我双宿双飞，花前月下，我知道他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安慰我，可是我听了还是忍不住心里很高兴，可是后来他却告诉我，那相爷早已经知道了他乃是妖身，于是从山上请来了一个道长，只要他敢做出什么对不起那相府千金的事，他便会请那道长做法，将他打回原形，他不得不时时刻刻的担心与我在一起的事情被泄露，只要一想起我，他便会坐立不安，辗转难眠。”

寒玉哼了一声道：“他这是自作自受。”

桃仙叹息一声道：“我当时又如何不是这等想法，再加之那书生如此待我，当时更是伤心欲绝，本欲就此化作飞灰，也便是了。”

“啊！”

寒玉连忙捂住小嘴，向着桃仙道：“姐姐，你怎么会如此想法，要死也是那书生去死，怎能是你。”

桃精苦道：“爱已不在情也去，空留下那满地的斑驳又有谁会搭理，我如今只剩下了这残花败柳一般的躯体，又能向何处寄！”

那便是书生的爱，如同那灼灼的火焰一般，灼烧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那颗冰冷的心，却不是要将我那颗冰冷的心融化，而是要将它化作灰烬。

寒玉连忙摇头安慰道：“姐姐，你不是不是还有那陶公子吗？他可是真心待你的呀，定然不会因为你失去了身子而抛下你的。”

想起陶公子，桃仙的脸色稍微平复，微微牵动了下嘴角，双目却是微微红了起来，幽幽道：“是呀，也多亏了陶公子，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我此刻也不会在这里了。”

寒玉看到桃仙如此模样，以为是桃仙想起了那狠心的书生，连忙道：“姐姐，你说那书生放火烧桃园，那陶公子岂不是又救了你一命！”

然而桃仙不但没有平静，双目反而湿润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嗯，那书生望着我那已经被烧的周身涂炭的枝丫，便再也不看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他从来便是那样的狠心，也许自从那树洞之中的一晚，我便该知道他是一个如此狠心的男子，离开了又怎么还会回来，又怎么还会讲我这个被他占尽便宜的下贱女子放在心里。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一刻的销魂，忘不了那一刻的温柔，还有他进入我身体时那撕心裂肺的疼痛。

也许正是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才将他那不值得一提的温柔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中，让我即便是死去了也无法忘却。

一如那无情灼烧着我身体的火焰一般，在我的身上和心上都留下了他难以抹去的烙痕。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那不断燃烧着我身体的火光，我的心中反而忽然之间静谧了下来，五年了，曾经的誓言，哪怕是望空春山，在这一刻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真心】

就在我以为我几乎快要死掉的时候，陶公子忽然疯了一般从外面冲了进来，冲到了我的身边，一边拍打着我身上的火苗，一边向着院外大喊，他的声音在哪寂静的夜空之中格外响亮，似乎整个镇子都被他惊醒了过来。

那天桃园里来了好多人，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多的人，陶公子从来不让别人进入桃园的，也许是因为他怕有人会发现我，可是我当时只认为他是想将我囚禁在那个桃园之中。

有了那些人的帮忙，桃园的火很快就被扑灭了，然而我的本体依旧被火烧去了大半。

那些人零零散散的散了之后，陶公子嚎哭的来到我的身边，身子一软竟倒昏迷了过去，也就是那次，我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了他，爱的那样不可自拔，可是当时我已经快要不行了，已经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努力的睁着眼睛，因为我要等他醒来，我要告诉他，我的心中没有书生，真的从来都没有过，可是现在我的心却已经被他占满了。”

桃仙一边说着，一边竟是抽泣了起来，哽咽道：“可是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寒玉抱着桃仙，问道：“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桃仙一边哭，一边道：“那天，我已经脆弱的经不起了一丝的风吹雨打，我祈求苍天让我再见陶公子一面，可是上天就是那么不让人如意，翩翩在那个时候下起了雨来，我被火灼烧过的身体就在那场雨中慢慢的死去，就在这个时候，陶公子却是慢慢的醒了过来。

我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消失了，永永远远的消失了，我便不顾一切的从本体中出来，第一次真真正正的面对陶公子，我才发现他竟然是那样的英俊，比我想象的要英俊的多。”

桃仙说道此处，虽然双目含泪，但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接着道：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他强支起疲惫的身子靠在桃树上，抬起头望着我，我知道他有很多话要对我说，可是他却只对我说：‘对不去，对不起。’

我当时心中好痛好痛，明明是我将他害成了那个样子，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反而是我处处对不起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竟是那样的勇敢，从来没有过的勇敢，我弯下身子坐在陶公子身前，轻轻的扶着陶公子的脸，感觉我第一次与他如此的接近，直到那一刻，我才感到了真正的幸福，那是一种被宠着的幸福，我问他道：“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他慢慢的将手伸过来，握着我的手，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激动，他手在颤抖，他望着我，是那样的深情，我在书生的眼中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柔情，他对我说：‘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以前是我错了，现在还是我错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我忍不住将他抱住，我怕我再不抱住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风逝】

若不是因为我嫉妒那蝶妖，又怎么会将你囚困在这桃园之中而不让你去寻找那蝶妖；若不是因为我固执，你又怎会独自数年孤独的等待；若不是我大意，你又怎会几乎葬身火海？

陶公子也是紧紧的抱着我，却是摇了摇头在我的耳边低声道：“桃仙，你不会明白的。

我不知道他让我明白什么，可是我知道，在这一刻，我是多么的幸福，我好想将那一刻的幸福永远的留住，可是我怎么也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

桃仙说道此处，已是泪流满面，寒玉紧紧的抱着桃仙，也是红了双眼，声音有些呜咽道：“姐姐，那为什么你会成为百花仙子呢？难道是公主前去救了你？”

桃仙摇了摇头，咬着下唇道：“宫主高高再上，又怎么会注意到我这个小小的桃精呢！就我的是陶公子，是他救了我，那时我紧紧的抱着他，我问他，‘为什么叫我桃仙？’

陶公子听了我的话，全身不由得一阵僵硬，我能感觉到我那句话让他的心多么的疼痛，可是他却是笑着对我说：‘既然你不记得了，那便不要再记起来了’

我那时紧紧的抱着他，我求他告诉我，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好像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想知道关于我们的一切，我想知道他一个凡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存在，他为什么要天天在桃园之中望着我。

陶公子听了我的话，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无论我怎么去扶他的眉头，都没有办法抚平，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将他的眉头抚平，我只能紧紧的抱着他，我想我也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陶公子犹豫了很久，才伸手将我往上拉了拉，我能感觉得到在他的心中我有多么重要，他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能救得了你死去的灵魂，却救不了你死去的记忆。’

上天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便给你我拥有的一切。

‘二十年前，你才是这片桃园真正的主人，而那时我便是这颗桃树，在你的精心呵护之下，我慢慢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成为了拥有了灵魂的桃精，每天在桃园之中听你弹琴，你的琴声很美，即便是那阳春、白雪也不过如此，可是你的琴声却是充满了幽怨，我不知道你日日夜夜在这桃园之中做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在等那妖蝶。

那个时候我很彷徨，很无助，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我更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你。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早已经爱你深入骨髓。

也许是上天注定我们不该在一起，让你翩翩爱上了那蝶妖，然而人妖终归殊途，让你受那妖气侵蚀英年早逝，你说你不想死，我便用我的身体，封印了你的灵魂，可是二十年之后，你还是逃不出那蝶妖的一劫。’

陶公子说着，紧紧的将我抱在怀中，似乎他知道我快要不行了一般，泪水从脸上流个不停。

【碧桃】

若非倾城百花颜，若不是情痴嫉杀百花残，

又怎会落得千色梅花，一夜暗淡？

——风生•笔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逃避的，竟是真正爱自己的人，而自己日日思念的人，却是那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恨得刻骨铭心的人。

那时桃精心中一片悲凉，他甚至可以看到陶公子那被埋在眼底的深深的忧伤，她想，她是幸福的，可是她又能用什么来报答陶公子的深情呢。

“对不起”

就在这时陶公子深深看着怀中泪流满面的桃仙，仿佛要将她刻在自己的心中一般。

“你怎么了？”

桃精感觉道陶公子的那种深情的眼神让自己害怕，仿佛就要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生命中流失一般，即便是自己即将死去，可是那种感觉却依旧是那么真实，甚至比死亡还要真实。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陶公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仿佛没有了力气一般，说到最后竟然变的仿佛没有了力气一般，桃仙不知所措的搂着陶公子，却感觉陶公子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冰冷。

桃精害怕了，她感觉从未有过的害怕，她紧紧的抱着陶公子的身体哀求陶公子不要离开自己，可是一切都玩了，陶公子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一大片的鲜血从陶公子身上的毛孔中渗透了出来，将桃精的手陡然成了红色，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虚无，直到最后陶公子的身体几乎变得透明，仿佛空中飘落的柳絮一般，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逝去。

“不要啊，不要。”

桃仙疯狂的伸出伸出手，想抓住陶公子，然而她的手却如同穿透了一层水波一般从陶公子的身体穿了过去，而陶公子的身体便如同一个气泡一般破碎了开来。

“桃仙，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依旧遵守我们的誓言。”

就在这时，陶公子的声音忽然在桃仙耳边响起，那支离破碎的身体缓缓的飘向桃花树，桃仙望着陶公子那支离破碎的身体，她知道那是自己将陶公子的伤的体无完肤。

随着陶公子身体的消失，桃精感觉自己的灵魂在一点一点的凝结，原本那种死亡的感觉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可是桃精却是多么的希望那死去的是自己，至少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每次都痛的不能自己。

陶公子身下流出的血液，将整个桃花树下都染成了一片血红，我清楚的记得，就是从那一年之后，这棵树上的所有桃花，花瓣都开了一层又一层，颜色血红血红，活像牡丹花，路过这个桃园的人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碧桃花。

【悔恨】

桃仙说到此处，早已是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哭泣了起来。

寒玉亦是双目含泪，她能感觉到桃仙心中的痛楚，将桃仙紧紧的搂在怀中，只感觉桃仙的身体在自己的怀中微微的颤抖。

是什么，让这样温柔似水，且坚贞不渝的女子痛彻心扉，难道一定要痛彻心扉，才能够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东西叫做爱？

寒玉几欲咬破下唇，双目微红，语气呜咽道：“原来他竟是如此的痴心。”

桃仙闻言却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哽咽道：“可是……我终究……终究是负了他……不是吗？”

寒玉轻轻的搂着桃仙的身子，安慰道：“姐姐不要伤心了，至少他这样也算是永远与你在一起了，你们的血肉，你们的灵魂都融为了一体。”

桃仙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心中的爱意，他越是爱我，我便越是痛苦。”

“为什么？”

桃仙道：“因为，我不值得！”

“那么，你可曾后悔过？”寒玉轻轻问道。

“我后悔，也许自从我进入空心树的那一刻，我便已经能够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能做的，也只有面对残酷的现实。”

寒玉没想到，一向温柔可亲的桃仙背后竟然有着一段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片片妖艳的桃花竟然都是用献血凝成，这每一片的桃花盛开，都是带着心爱人的一丝鲜血，又怎么会不艳丽动人。

只是桃仙没有告诉寒玉的是，每一个百花仙子，都是从泪水中走来的悲痛。

也许只有经历了那刻骨铭心的疼痛，每一个百花仙子的心，才会彻彻底底的打开，才会开出最美最妖艳的花朵。

寒玉望着片片落红，莫名的感觉有些凄苦，幽幽道：“我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没有做错，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解释呢？”

桃仙苦笑一声道：“妹妹，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吗？若是他解释了，那么他还会是你认识的那个雪吗？”

更何况，在涤尘心中，甚至连任何的解释，都是对你的亵渎。

因为他相信你，他相信你会明白的。

寒玉想着自己与涤尘相遇的一切，一丝丝的甜蜜泛上心头，可是每当这个时候，那然人撕心裂肺的一张画面便如同魔咒一般随之出现，让寒玉感到了彻骨的冰凉，寒玉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就这样放弃吗？寒玉心中却是万分的不甘，咬牙强笑道：“桃仙姐姐，我知道了，谢谢你。”

桃仙又怎么会不知道寒玉的想法，然而若是不经历这一切，她又怎么会成长呢，桃仙心中泛着隐隐的痛楚，淡淡一笑道：“寒玉，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涤尘开颜一笑呢？怕是素雅坚贞、一身傲骨的宜君也不能吧！”

寒玉莫名的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划过一丝慌乱的绯红，一闪即逝，却是撅起琼鼻道：“哪有，谁知道他是个连笑都不会的大冰疙瘩。”

“寒玉，珍惜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淡，自己认清自己心中是怎么想的，便是了。”

“嗯”

寒玉重重的点了点头，望着桃仙，真诚的说道：“桃仙姐姐，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桃仙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好妹妹，你快点回去把，别让涤尘担心了。”

……

桃仙传完

尾记：

风生温情夜露润，心思随春月招魂。

色如红梅先烈血，最艳最美最惹人。

——《桃花吟》选自《读月楼诗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