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擦痕

2012-05-14 13:35 | 作者:兰雪儿 | 散文吧首发

此刻,我坐在这一席,带着两岁的女儿和老公一起参加他朋友的喜宴。而他的朋友,正是你的大学同学,你的死党,我们昔日共同的哥们。

对面那席的人陆续到齐了,竟是那么多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高个子男生,是你们班长薛大令吧?怎么还是那么腼腆呢?记得你们叫他“达令”,在我们这群女孩面前,总是弄得他羞赧难耐。刚认识你那会,他做代表,邀请我们几个女生到你们宿舍聚餐,他自己在隔壁宿舍就着煤油炉子为我们炒菜做饭,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你们这几个胡吹乱侃、却欲语还休的男生,等他忙完坐下时,只留了一桌的残羹冷炙等他收拾……此刻,他就坐在我对面,旁边的男生抬出他大班长的名义拼命劝酒,他还是那么一脸羞涩,时光竟然没有给他烙下任何痕迹。而我,为什么觉得恍如隔世?

那人是谁?我不认识。从那边穿来的片言只语,我听出他是旁边那女生的老公。新入伙的,难怪面生。那女生是谁呢?小小巧巧的个子,皮肤那么白,戴副眼睛,斯斯文文的样子。啊,那是你们班仅有的四个女生——四朵金花之一的王四火吗!当年,我去你们系里找你,她站在门口,友善的对我微笑,对匆匆窜出门来的你不失时机的调侃,你介绍说她叫王四火,我偷偷问你,哪有女孩子叫这么个名字的?你说其实是“燚”字,班里没人认识,索性叫她“四火”。我敲你的头,警告说,别告诉别人你女朋友是中文系的,坍台!——而今天,我还能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你吗?

我看到挺老二了,那个在你们一群哥们中排行老二的家伙,每次来我们宿舍,总是瓮声瓮气的对我大呼:“山风,倒茶!”好好一个“岚”字,硬是被腰斩,不服输的我,也总会回敬一句:“小二,来给大家唱个小曲,弹个小调!”那时候,他那么瘦,你也那么瘦,一群猴一样的男生在我们宿舍的窗下大汗淋漓地踢着足球、吼着不着调的情歌。大声地叫着“山风”,明明都有自己心仪的女孩,却总是打着我的旗号。其实,我知道,他的那个她,名字里也有一个“岚”字……只是,往事真的好似山风,席卷而去。

那个带着憨憨笑意的男生,是小波吧?我记得他动手能力超强,工作的第一年里,送了你那么多把精美的刀,大大小小,你说那是他用废钢废铁,借助单位的锉刀,钢锯亲自打制的。我还记得,眩目的阳光下,未开刃的刀锋晃花了我的眼睛,那精美的刀把让我不释手,嚷着,还要还要,你微笑地看我,说:“喜欢的话,以后再让他给你做。”——可是,没有以后了。

程咬金来敬酒了,他温文地和我们寒暄,很文雅地碰杯,旋即离开。可是,当他走到他们那桌时,立马掀起一阵小高潮,调侃声、劝酒声迭起,他大声地笑着,一副拼却一醉的誓不甘休……这才是我认识的程咬金,那个潇潇洒洒无忧无惧的“三斧头”,那个能让我们宿舍的陈小丽大声笑、放声哭的家伙。而今的他,已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

这个初,今,让我忽然想起那个料峭的三月,那是刚开学不久吧,轻风微寒,波冷翠,我们一群女孩坐在你们自行车后面去踏青,那一路欢歌的背后却是淡淡的离愁——那是你们在校的最后一个学期,还有三个月,你们就要毕业了。

车子一停,大家就作了兽散。前面是一派湖光山色,还有一条杨柳荫岸的长堤,在桃树下,我问:“十年后我们会怎样?”你不作答,郁郁地看我,我笑着说:“我们作个十年之约吧,十年后的今天,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吧?”然而,我却听到一声恶狠狠的回答:“不!”

那时的我,实在是张爱玲看多了,想重现一下《爱》里的那个动人场景:“经过无数的惊险的风波,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年轻人。”……一个“不”字打碎了我所有没心没肺的遐想,实在有点羞恼。可是,今天,我多想对你说句“对不起”。在什么都不确定的年代,我们总是爱得太早,放弃得太快,轻易付出承诺,又不想等待结果。

今天,你没有来,我也没有问。但是,你知道,我是多么感激你的缺席,可以让我那么从容地走过人群,从容地回想过往的点滴影像,否则,人是物非,叫我情何以堪(我本是你们座次中、行着酒令的那一个啊)!前尘如烟,再想起你们,你们的名字,你们的笑,你们快乐或是忧郁地唱歌的样子,都只能加上一个“别人的”;而我们,也只能加上一个“曾经的”的了。

……

几天后,你发来信:“春去秋来,花开叶落,人生何尝不是这样轮回?金鱼缸虽小,可鱼儿可以自由地触及每个角落。”是啊,我不是那个鱼缸,我的心是溪涧川峡,早已经走得太远,而你,只想要一个让自己永不会迷路的鱼缸。

席次犹温,但时间过了,青春的擦痕淡了,相爱的人也就散了。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