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一起淋过的雨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无意间读到这首诗的时候，童年的回忆淅沥沥地侵入心扉……

小时候，老家还是成片的瓦房，暗红色的瓦片在时间的熏陶下渐渐被染成了灰黑。闽南一带农村的房子大体上还沿袭着古厝的风格，四面环抱着长方形的小庭院。在庭院的拐角，有一个窄窄的走廊连接两面的屋子。每次下大雨的时候，从正厅这面的走廊拐到东西方向这一边的走廊，总会被飘飞的雨丝淋到。有时拐角的屋檐正巧漏水，每次冲过去之前，必须先深吸一口气做好被这股雨水“冰镇”的准备。一旦冲过去，一股溜，雨水便直透衣服溜进后背，有时突然头皮冷颤一下，它已经钻进你的头发里。

爸爸是一个大男人主义极强的人，也许是生活的疲惫，也许是天性所致，在孩子面前他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从这条走廊冲过来的时候不得不把手遮在头顶，像个小姑娘似的，低着头迎着小雨丝儿蹦过来，一丝孩子般顽皮的笑容藏在这透明的珠帘中。“呵呵！哎呀，湿漉漉！湿漉漉！”他边跑边说这话的这一瞬间，我竟觉得他有了一丝的亲近感。

在这哗啦啦的雨声中，一切都痛快起来了。雨打屋瓦的声音，院子外树叶摇摆婆娑的声音，小孩子们激动的叫声，妈妈在雨帘的另一边扯着大嗓门————

“那个脸盆递过来，这只拖把给我。赶紧进屋！好啊，不听话是不是？你再玩水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时候，哪管那么多。有时候冲过走廊到半中间忽然兴致一起，突然停了下，一伸手，截住一股雨水，双手紧紧地捧着，任凭雨水在手中轻敲，飞溅，最后在“手碗”中开成一朵朵晶莹的雨花。

就这样，雨珠调皮地撒落着，在山林中，在小河里，在我们戴在头顶的荷叶上。小时候极其淘气，但也有时候，我会静静的托着下巴，也许是因为早慧，很多记忆到现在还非常清晰。

有一个场景一直特别模糊：听妈妈说，那年我3岁，堂哥7岁。天下着大雨，爷爷撑着伞带着我和堂哥，雨水淹没了脚掌。爷爷心疼堂哥怕他着凉，便把他背起来。我一手抓着爷爷的腿脚跟着他踉踉跄跄地走着。

妈妈说，“你看你爷爷重男轻女到这地步？背着你堂哥却让你这么淋雨……”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爷爷的轻微的重男轻女，我虽然一直不理解，但也不是太在乎。从懂事起，我就觉得他很疼我，只是疼堂哥会更多一点点，不介意他对堂哥小小的偏爱。

“大家都有偏爱，爷爷难道就不能有吗？何况他对我那么好，下雨天还带伞给我，男同学欺负我，我用伞把把他钩倒了。结果那个男孩生气地把我抽屉的一件衣服扔到草垛上，爷爷就带着我到那个男生家里告状。”当时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回答她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很感谢爷爷一直以来对我没有太多的偏爱，让我能够更多地以一颗感恩的心看待长辈的爱和付出，更感谢他对堂哥的偏爱没有太多，让我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爱与被爱的幸福中，甚至怀疑这个偏爱不存在。

黄梅时节，一连几周下着毛毛雨雨，给家人打个电话。

“最近这边一直下雨，家里有没有下？”

“呵呵……有啊！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