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的秋味，淡淡的愁绪

北京的秋天今年来得早，来得冷。

不逢这样的秋天已经近20年了。小时侯，秋天总是这样的冷。每天傍晚，暮色四合，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年幼的饥饿的我们，坐在大街的石头上，将头伸向路口不停张望，等待父母收工回家。呼啸的北风中，久等不来，大家冻得瑟缩着，身体好象比平时矮了几分单薄了一些。晚饭过后，母亲让我们到场院去剥玉米。农村的夜是这样的静、这样的黑、这样的冷，我们都穿上了棉袄。黑夜里的湿气打湿玉米，也冻凉我们的双手，在这样毫无兴趣不得不做的单调工作中，直到深夜11点，我们疲惫了，眼皮渐沉，动作变缓，身体左右摇晃，头无力地耷拉下来，差点趴在地上睡着。母亲看见了，怕冻坏我们，把我们叫起，这里逛一下，那里转一圈，一来驱寒，二来消除睡意。可是，近来的二十年，天气渐次变暖，好象再也没有那样寒冷的秋了。

可是今年，天却奇怪。它来不及等人们做好心理准备，来不及等人们备好驱寒的衣物，头天还是暖暖的，第二天一早，你推开门，秋像一位不速之客，迎面扑来，让你应接不暇。它一来，便给你个下马威，气温骤降，朔风四起，你忽然觉得自己好象没穿衣服裸露在空气里，于是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你双臂抱胸，赶紧跑回房里换上加厚的衣物。这样之后，你才有胆量在秋的考验里出门。

秋天来了，雨也来了。今年的秋雨，来得早、来得勤、来得多。灰沉沉的天底下，忽然一阵凉风，接着淅沥沥的雨便来了。一场秋雨过后，天空湛然如洗，气温却下降几度，空气中是一种清冷。人们加上衣服，走出门去，见到熟人，有人向你微叹着招呼：“唉，天真凉了——”是啊，一场秋雨一场凉，挡不住的秋意就这样渗透了骨髓。

秋天来了，秋味来了。树叶变黄，缓缓飘落大地，脚踩上去，是一种细微的声响，在这声响里，莫名涌上一种愁绪。田野里，北风呼啸，长长的衰草在瑟瑟抖动，庄稼的叶子发出“飒飒”的悲鸣，活跃在田间草际的昆虫此刻都销声匿迹，天际间一片凋敝。杜甫曾说“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大概描述的就是这个样子吧？

郁达夫曾说，他喜欢北京秋天的清、秋天的静、秋天的悲凉，若留得住的话，他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可是，我，面对着这样寒冷暗淡哀愁的秋天，更喜欢北京的春天，因为它的绿、它的暖、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