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 钓

雨水顺着一绺一绺的刘海儿滑过脸颊，汇聚下巴，连成一条线，滴落到雨衣上。迷糊的双眼已经看不见密密麻麻吐着水泡的鱼塘中的浮子，自己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甩掉满脸肆意的雨水。环视鱼塘周围的垂钓者，他们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撤的意思。刚才他们才调侃“今天居然来个女将”，难道就因为你是女的就可以撤？不能走！只怪雨衣的帽檐太浅。

戴着眼镜的我实在看不清水泡跳动中的浮子，只好打望四周。雨帘笼罩着大地，已经看不清长江对岸的城市风光，连近处江上两座大桥也不见影儿。四周的田野被绿绿的秧苗覆盖，在雨幕中越发翠色欲滴，整个池塘都给染成了绿色，忍不住想，池塘边的我一定也成了绿色的了。一会儿，雨小了，浓浓的雾从江那边席卷过来，顿时，绿绿的稻田上白雾缭绕，池塘对面的垂钓者亦变成了依稀模糊的影儿，此时，真有天宫仙境垂钓的感觉，仿佛偌大的世界里，只有我，只有我是这世界的独钓者。“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直萦绕在我脑海，让我简直无法琢磨的老渔翁，此时似乎让我抓住了一根绳索，可以一点一点去触摸了。大雪纷飞，寒风凛冽，飞鸟绝径，人影不见，可老翁却兀兀独坐，静心垂钓。他目不斜视，耳不侧听，心不旁骛，沉浸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里。那片天地静如那山，纯如那雪，美如那江。

听朋友说这个池塘土鲫鱼好钓，便乘兴而来。其实自儿时钓鱼勾住鼻子整整30余年自己已没有动过鱼竿。儿子身体瘦弱，用土鲫鱼汤补补应该不错。本可到市场买来下锅即可，想到挑食的儿子会因为母亲亲自垂钓，亲自解剖，亲自熬出的汤一定会认认真真喝下，冒雨前往，也在所不辞了。随着儿子端起鱼汤一次一次的皱眉，自己钓鱼的单一初衷已经瓦解，新的渴盼却是那样的丰盈。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诗中那春江水涨、天空白鹭、两岸红桃我无曾享受，但烟雨迷蒙、垂柳依依、稻花飘香却时时撩动着我的心扉。“斜风细雨不须归”也曾一次次演绎成“日暮天黑不愿归”，只差找顶斗笠和找件蓑衣了。“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诗中蓬头稚子全神贯注于飘浮游丝之上，惊心动魄在游鱼出水之时，那种沉心静气，小心谨慎，那份专注，那份焦急，一直令我怦然心动。而提竿之时小鲫鱼银色的身影在空中的翻腾舞动，握在手心时的活蹦乱跳，更让人垂涎。

只是哀叹：好端端的一个善女，竟成了可以掐断蚯蚓，剖开小鱼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