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诗文的删繁就简

2012-02-04 16:33 | 作者:夕阳红 | 散文吧首发

记得,求学时代每逢上作文评讲课,老师总是不厌其烦地指教我们说,无论写诗或作文,在遣词造句上都要牢记“删繁就简”这四个字,比如说用一句话就能明确表达的意思,决不用两句乃至三句、四句话重复赘述。要学习古代诗文大家和现代诸多文豪字斟句酌、惜字如金的写作风范。当时,由于我的知识和学历的局限,虽觉老师的指教言之有理,但只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

后来,我通过认真阅读老师推荐的一些古今诗文名作,仔细琢磨经老师批改后的我的每一篇作文中那些被老师删除的多余的或可有可无的字、词、句、段的问题所在,才逐渐真切地感悟到,文章的删繁就简、遣词造句的精益求精绝非一蹴而就之功,不经过长期严格的写作训练是难以长进的。特别是在我走出学校大门自己当了语文教师之后,在多年的课堂教学和写作实践中,我才真正体会到为文时遣词造句的简洁明快和以少胜多,其本身就体现了语言艺术的那种洗尽铅华的质朴之美。而且,文章删繁就简的修改是无止境的,即便对古今文坛名家大师的经典之作而言也不例外。因此,才有诗圣杜甫的“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的千古名句,所以才有鲁迅先生“写就的每一篇文章和每一个篇,前后至少要修改十遍以上才敢拿去付印”的文坛掌故。

需要予以说明的是,本文所说的写诗作文的“删繁就简”,是仅仅就避免遣词造句同义重复的文字层面的意义而言,并非绝对意义上的文章越短越好、字数越少越好,并不排斥为表现文章主题,或营造意境、或宣染气氛、或抒发感情之需,在修辞上增添词句“化简为繁”的特殊情况。这里,不妨让我们举两个仅从字面意义上精简诗文字数的典型实例,也许更能有助于说明问题。

唐代著名诗人杜牧的《清明》是一首家喻户晓、脍炙人口的传世之作,原诗为:“清明时节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曾有人认为这首诗中的“时节”、“路上”、“借问”、“牧童”都是可以删除的相对于“清明”、“行人”、“何处”、“遥指”这四个词语的同义重复的赘词,于是将原诗简化为:“清明雨纷纷,行人欲断魂。酒家何处有?遥指杏花村。”然后又发现简化后的每一句诗中仍然有可以省略的词语,因而再一次将原诗简化为:“清明雨,欲断魂。问酒家?杏花村。”这看似文字游戏的删繁就简,但不可否认的是,改定后的这12个字,确实保留了原诗28个字在字面上的基本意义,完全符合文字上删繁就简的基本要求。诚然,精简后的文字是难以弥补原诗的韵味、意境和个性化的文字风格的。

另一个更为令人叫绝的为文删繁就简的实例是,有一篇仅有200字左右的题为《简约主义的先秦史》的短文,竞然概括简述了从传说中的盘古开天辟地到秋战国时期,长达千万年的我华厦文明古国的形成和发展的整个历史过程,其中甚至还记叙了具体的人物和事件。其全文如下:

“盘古说:我开;共工说:我撞;女娲说:我补;夸父说:我追;精卫说:我填;后羿说:我射;仓颉说:我造;神农说:我尝;燧人说:我钻;有巢说:我搭;皇帝说:我们怎么搞?尧说:我让;舜说:我也让;禹说:我还是让;启说:让、让、让,让伱个头啊,也不看看人家受得了受不了!

鲧说:我堵;禹说:我疏;盘庚说:我迁;伯夷说:我采;叔齐说:我饿;子牙说:我钓;武王说:我伐;穆王说:我游;幽王说:我点;褒娰——倾国一笑;

干将说:我铸;鲁班说:我锯;专诸说:我砍;荆轲说:我刺;赢政说:没刺着!

孙子说:我谋;孔子说:我仁;孟子说:我义;老子说:无为;庄子说:自在;公孙龙说:我辩;韩非说: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抓起来!

所以没了!”

这一段记载漫长历史的文字,已经简略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但其包罗万象的容量之大、以人物为中心组织历史事件的记叙方法以及条分缕析的段落结构,简直可以与司马太公的《史记》媲美。虽然这是一个惜墨如金、化繁为简的极端文案,但却能印证在字面意义上删繁就简的表述方法特别适用于记叙议论性的鸿篇巨制。

以上所述,虽然只是文字层面诗文删繁就简的两个特例,但毋庸置疑的是,人们常见的那些语言繁琐、篇幅冗长、结构松散的文章,其通病均在于字词句段的同义重复,并非是出于表现主题、营造意境、宣染气氛、抒发感情的需要,而都是由于遣词造句忽略文字层面的删繁就简和字斟句酌的用心推敲所致。由此看来,那些令人仰慕的古今文豪的传世之作,在遣词造句上的删繁就简、以少胜多、惜墨如金的严谨,实乃值得吾辈效法之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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