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0-22 23:12 | 作者:飞飞yu | 散文吧首发

金成侠撑开沉重的眼皮,头疼欲裂。近代江湖中能普遍让人竖起大拇指称赞的,恐怕只有金成侠了。金成侠的原名只有两个字,金成。因为江湖中无人不佩服他的侠气,所以都尊称他为金成侠。桌子上面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还盖了张毯子。金成侠坐起来,猛然发现地上有一滩干了的血。他的头脑清醒了些,房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桌上的东西是什么?金成侠窜过去,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得出那是一件人形的东西。金成侠的心跳突然加剧。谁在家里看到这样的情形至少也是这样反应。他压抑着激动,掀起“头部”的毯子。金成侠的手抖了起来,他把整张毯子拉开。眼前这一幕让他痛不欲生,他的夫人僵硬地躺在桌上,赤身裸体,下身狼藉。金成侠摔坐在地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是不是在做?金成侠用力拍着快要爆炸的头。女儿呢?他还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儿!金成侠飞跳起身,在整个金府疯找。金成侠为人简朴,夫人又贤惠,所以金府里没有下人。不见了,他的女儿不见了!联想到他的夫人,金成侠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极力握紧身上的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可一用脑子整个头就像开水一样翻滚着。大脑就像一个懂得吊人胃口的女人,当你迫切想要的时候,它往往不会理你。金成侠开始查看现场,地上那滩血不是他夫人的,他夫人的躯体没有受损,一定有人受伤后走了!是不是他女儿受伤了?伤得重么?金成侠出门打听,这里每个人都对他很尊敬,只要是他的问题,没人会随便回答。他们说金府已经三天没开门了!这里一向车水马龙,有人看见过金女侠神色呆然挨着一个男子从里面出来。那人看金成侠慌乱的样子,了解有大事发生,赶忙就当时的情形向金成侠分析。金女侠挨那么近,看来是被挟持了!那个男子就是三天前和金大侠一起进府的男子。金成侠逐渐记起来,在他醉倒之前,他和冯小斯一起在房间里喝酒。他们一样豪放一样喝酒跟倒酒似的,唯一不一样的是冯小斯的酒量比金成侠高出几个挡次。冯小斯从少风流成性,一定是他!金成侠还想起和冯小斯交过手!屋里也有打斗痕迹。我真是引狼入室,娘子,我对不起你!金成侠也不忍相信他的兄弟就是凶手,可惜他不能不信!夫人的后事金成侠交给衙门处理了,他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连一秒钟都不能拖延!他要找出女儿和冯小斯的下落!可惜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金成侠踏出大门,须发斜斜舒展开来,起风了。冯小斯不就跟风一样,这些年来有谁确切知道过他的行踪!在此之前金成侠有十几年没见过冯小斯了,他还记得那天偶遇的喜悦,奈何如今……金成侠转身沉重地关上大门!他的影子在风中摇曳。冯小斯有一个习惯,心中有块垒的时候一定会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这种事情发生他心情肯定也不舒坦。冯小斯绝不会让自己憋着难受,他会把所有的不愉快用一种方式宣泄出来。金成侠带着贴身宝剑赶到附近最大的温柔乡。金成侠左脚刚进大堂老鸨就迎上来。四十开外的人浑身着桃红,手里还拿条黄丝巾。咋一看脸色红润,其实大笑的时候都有粉在掉。金成侠一把推开动手动脚的她。老鸨大笑着说大爷你坏,又喊小花小红快下来招待客人,还直夸小花小红是本楼最红的!不用!金成侠大吼一声,我是来找人的!老鸨变了脸色。谁要白占你家茅房估计你也这脸色,跟陈年老粪一样。老鸨冷冷地说,怎么,你娘子在这里做吗?老鸨刚说完金成侠的剑柄就停在她脸上,已经打落三钱粉。老鸨失声痛叫,吐出两个牙齿。她哭喊着说她可是本楼花魁!这叫她以后还怎么见人!人都是感情的动物,无论是多么成名的大侠,心里都有一根弦牵动他的神经。只要有人触碰了它,他就会方寸大乱。金成侠看着地上两个牙齿,觉得自己再也配不上那个侠字了,竟然连女人都打。几个打手围住他。我是来找人的。金成侠根本没把那些粗壮的胳膊放在眼里。我看你是来找死的!给我往死里打!打到他向本姑娘求饶!那堆肌肉冲过来,但没跑几步就飞了出去。金成侠看着老鸨,老鸨“花”容失色。有没有看到一个下巴有刀疤的人?冯大爷?老鸨惊讶地说。他在哪?金成侠盯着她。大爷饶命!他十几年没来了!他哪里敢来,他还欠本姑娘几百两银子!金成侠转过身走,老鸨这种人最贪生怕死,绝不会为庇护一个客人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所以他再问也没有意义了。大爷您走好,有空常来,我请客,当向您赔罪!老鸨忙不迭送他。金成侠回身一望,老鸨已经吓得仿佛被人打得半死,遮眼挡鼻,唉唉呻吟。金成侠用剑挑起一壶酒,放下一锭银子。待他走出门,老鸨一下子跳起来,狂踢那几个打手。他娘的!本姑娘花这么多钱就养你们这群只会装死的废物!姐姐,牙齿没事吧?小红关切地问。老鸨笑了,吐出一排少了两个牙齿的假牙。干我们这行是非多,姐姐我二十岁那年脸就被一个客人踢了一脚,喷出几十个牙齿。别人只会骂我们贱,又有谁了解我们的苦。有一个人就理解我们,冯大侠。一个临近退休的小姐说。别提那个杀千刀的!给我惹了这么一个大马蜂!金成侠买了一匹快马,边驰边喝酒,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去处。当年冯小斯他娘子染病去世,冯小斯一个人在塞外呆了几年,塞外已经成为他第二家。一只想躲避敌人的兔子一定会钻进自己的窟。出了关,塞外草长莺飞,马后尘土飞扬,空中盘旋的雄鹰更增添了一份萧杀。金成侠策马奔腾。这里是英雄的天地,每个踏上这片土地的英雄都可以感受到一股由心而发继而感染天地的豪气。座下的马兴奋撒蹄,想把自由跑进心中。这蓝天白云本会使人忘掉世间恩怨,可是金成侠的仇恨太大了,大到充斥整片天。他是为追寻仇人而来的。三个月过去了,金成侠逮到一个自称是冯小斯兄弟的人。说!他在哪里?第十二招的时候金成侠的剑就在他脖子上。呸!要我出卖冯大哥冯大侠,你尽管出手吧!他大气凛然目光直逼金成侠。多好的一条汉子,金成侠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眼神光彩熠熠,那时的他也常这般为了兄弟不惜抛头洒血。金成侠的目光又暗淡下来,因为他想起到头来换来兄弟这样的报答!说!他在哪里!嘶。那条汉子的血喷出来,他自己撞上剑锋。他盯着金成侠,还是那么大气凛然,眼里充满讥笑。威胁,向来只能吓吓小朋友和小人。那汉子向后走了一步。一离开剑锋,那地方下了一场血。金成侠耍了一招铜墙铁壁,收势剑锋向下,一条血河从剑身流下。没有一滴血能溅在金成侠身上,也没有一滴血能在他的剑上逗留。金成侠看着他豪迈地倒下去,多希望自己当年也是这样收场,就不会到如今千里跋涉只为手刃出生入死的弟兄!金成侠已经在塞外一年了,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冯小斯不可能在人间蒸发,唯一的可能就是藏在他已经查过的地方。金成侠开始往回走。一个月过去了,没有半条线索。金成侠来到繁华的扬州城,这是他夫人的故乡。掌柜的,一间下房。金成侠的盘缠已经不多。天色已晚,他来到一间破旧的客栈。好嘞,客官。掌柜的一脸职业笑容。掌柜的,这饭菜是谁叫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畏惧地看掌柜的。掌柜的一巴掌甩在他左脸上,没用的东西!养条狗还会认人,我明天就要你走人!去!还不给我去!就是楼上那对父女,没用的东西!小二哭着走了。客官,您要不要点吃的?掌柜的亲切地说。他好像有两张脸,只转一下,就变了一副嘴脸。金成侠点了几壶酒。送到房间里来。好嘞。今天是十月初七,这一天是他夫人的生日,今晚他们本来应该坐在金府屋顶小饮。此刻,却是金成侠一个人坐在异乡客栈的房檐,举着孤独的酒杯。金成侠摩挲肩上的刀伤。他为冯小斯挡过一刀。那一刀差点将他的手连肩削下,可他如果不挡,那个伤口就长在冯小斯脖子上了。即便是他挡了,那一刀的余风也在冯小斯下巴划出一个刀口。金成侠当年是毫不犹豫地挡那一刀。朋友有难,两肋插刀金成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算是陌生人,金成侠也会舍命相救。可是现在,他犹豫了。他开始怀疑当年那一刀是不是挡错了。有人从楼下经过。金成侠一看激动得捏碎手里的杯子。他跟冯小斯二十多年兄弟了!绝不会认错人!金成侠一个翻身,挡在冯小斯面前。两年不见,你老了。冯小斯并没有惊讶,淡淡地说。两年?才两年么?金成侠仿佛过了二十年。玲儿呢?我不会让她见到你的。那你就得死!冯小斯笑了,他那条命本来就是金成侠的。金成侠拨出宝剑。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着兄弟拔剑。我不许你伤害他!一个少女突然跑出来,挡在金成侠面前。这不就是金成侠日思想苦苦寻觅的闺女!玲儿,金成侠激动得声音发颤,这是怎么了,快过来爹这边。你不是我爹!金玲哭着说,我没有你这种禽兽父亲!玲儿,你说明白点,发生什么事了?金玲这句话说得金成侠一头雾水。两年前你……玲儿!冯小斯喝住了金玲。我一定要说!金玲激动地说,两年前你酒后性情大变,斩断冯叔叔一条手臂,还……了母亲。金玲泣不成声。要不是冯叔叔舍命护我,只怕我也已经……金玲靠在冯小斯肩上哭了起来。金成侠早已发现冯小斯的左袖是空的。他手上的剑再也拿不稳,当的一声掉在地上。两年来苦苦追寻的竟是这样的结果,竟是这样的凶手!为什么我在江湖中追寻你们这么久你们都不露面?金成侠声音抖着。因为冯叔叔怕真相一白你再也无颜活在世上了。原来自己一心想要伤害的,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金成侠沉重地望着冯小斯。冯小斯转过身去,他知道金成侠已经无法面对他,他不想金成侠难堪。小斯,这两年是我欠你的。金成侠利索地捡起宝剑,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帮我照……金成侠说着将宝剑直插自己的胸口,他不能留给冯小斯救他的机会。剑锋离金成侠不到一公分的时候,冯小斯握住了剑刃。接下来那一瞬冯小斯已经引刃插入自己胸怀。照顾玲儿。这是冯小斯最后一句话,也是金成侠没有说完的话。月下,风卷起了地上的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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