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

豆豆离开我们已有四、五年了，偶尔想起它，仍然无法释怀。算算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是短短一年的时光，可为何遗忘却如此漫长？

豆豆是一只小狗，一只漂亮的白色京巴。那时候，在封闭的小院里，在每一个清晨，它从小箱子里钻出来，跑到院子的一个角落去大小便，然后或跑回去继续睡觉或守在门边等着早餐。让人奇怪的是它对陌生人没有任何防线，见了谁都是亲热有加。先是殷勤地摇着尾巴转来转去，而后在人家离开时竟然欢天喜地地跑在后面，叫都不肯回头。儿子说这是我虐待的结果，所谓虐待就是每天给它残羹剩饭而已。另外它的胆子很小，曾经在一次深夜，被一只大猫吓得叫声凄厉，拼命撞门求救，最后不得不把它抱进屋里，才算安静下来。

豆豆没有玩伴，却一点也不孤单。每天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乐此不疲。我画画的时候，经常透过一扇落地的玻璃门看它无忧无虑的样子。有时候，它会好奇地围着一株在风中舞动的蝴蝶花跑来跑去，上蹿下跳；有时候，它会不辞辛苦地来回滚动一个皮球，跌倒了又爬起，玩儿得津津有味。甚至几棵随风摆动的小草，一根随意垂下的绳索，都会让它快乐半天。每每看它无心无肺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倒是我自己显得有些孤单了。这时候，如果叫它一声，它只回过头来看一眼，又继续玩游戏；再喊一声，才肯跑过来陪我。只要打开门，拿一只牛奶箱子放在屋里，它就一下跳到里面（不允许它在屋里跑来跑去），开始规规矩矩地看我画画，不吵也不闹，只是尾巴夸张地摇个不停。有时会忘了它的存在，再看时，已经蜷在箱子里睡着了。因为曾经带它出去过两次，所以一听到客厅门锁的声音，它就会从箱子里一跃而出，速度之快令人惊叹不已。儿子在家时经常恶搞它，连续扣动门锁，它就会一次次跳出来，发觉不对就又跳回去，丝毫不在意我们开心的笑声，依然歪着头，盯着门口，耐心等待下一次机会。就这样，豆豆在带给我们无数快乐的日子里一天天长大······

可是后来，豆豆病了。先是肠炎后是脑血栓，身体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春天的风很大，吹得它东倒西歪，可摔倒了又挣扎着起来，只为去一趟“厕所”，直到再也站不起来，只能躺在箱子里为止。记得我把一块骨头送进它嘴里时，一下就叼住了，很想吃的样子，可是头无力地垂着，连吃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那么哀伤的望着我，而我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无以言表，再难忘记。

豆豆虽然只是个小动物，可我相信它一定也有思维，只不过比人简单，比人纯真。

从此以后，家里再也没有养过狗。心中那份隐隐的伤痛，今生再不想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