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燃支烟

2011-12-19 21:34 | 作者:太阳雨 | 散文吧首发

让我为你燃支烟。在这漆黑得让人无奈让人揪心让人无助让人窒息的里。只为你——兄弟,我再燃支烟!

火星明亮得有些刺眼,明亮得足以穿透尘封的记忆,照彻了我和你之间的那些温暖而简单的故事

还记得我们分香烟的时候吗?在那个生活窘迫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常常把最后一支香烟一分为二,最终以猜拳决定谁的大头谁的小头。当然,几乎每次都是我赢得了大头,而你嘿嘿地笑着,“哧”的一声燃起了烟来,于是,袅袅的烟雾给欢快的笑声披上了一层轻纱。

还记得我们每次上街的时候吗?在赶集的车上,你总是帮身旁的人挪动东西,递上递下,直被那些疲惫了的大大妈夸得你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而我此刻往往会诡秘地问那些赶集的大爹大妈有没有乖巧的女儿,提醒他们别上当,小心另有企图。你于是狠狠地跺了我一脚,就别转头,放声高唱起来:

哥是高山一棵松

妹是河边一棵柳

有心找妹坡又长

妹似无心柳絮扬

唱罢,就呆呆的望着远方。

后来,你果然让一个清秀端庄的女孩看中,那女孩还给你我各做了一双鞋垫。我调侃地说那女孩偏心,给你的是一对鸳鸯,而给我的是一对蝴蝶。你嘿嘿地笑了,连说没意思,没意思,却一脸幸福极了的样子。不久,你就找我了,有些口吃,说让我为你写一封情书。我承认我的笔底功夫不算好,但在你的再三修改下(当然只是口述),我觉得,那是我写的最情真意切的情书。在那封信寄出后的日子里,你很快乐,成天价哼唱着小曲,干活似乎有使不完的劲。不过,这种幸福的日子好似昙花一现。在你收到那女孩情意绵绵的一封回信后不久,你的幸福感就像美丽的肥皂泡,在双方父母的威胁下,破碎了。

那该是你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光吧。此后,我记得即使你结婚的时候,也只是挂着些许不由衷的嘿嘿的笑。

火星暗了下来,朔风刮起。深的寒气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很内疚,很自责。兄弟,我没有答应你最后一个请求。今生今世,我永远将背负着一副负罪的镣铐瑀瑀独行。

等到你走后约一个月的时光,我才得知了你的死讯。得知已太晚,太迟。

你走了,走得不甘心,也走得冷冷清清。把生命的指针,默默地定格在35岁的年轮上。

又一阵寒风吹起,我猛地一个激灵。火星又透明起来。

你很透明,透明一如我手中的烟蒂。

那是个黄昏,一辆货车出事了,侧翻在离村子很远的一个弯道旁,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看到那撒满一地的贵重物品,我不禁有些心动了。而你,傻冒的你——一个生活在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农民家庭的儿子,却义务地执拗地当起了看护者,以致许多和我一样的人连说可惜。

你不仅透明,而且简单,简单得完全像一支香烟——白白的、直直的、圆圆的。

你初一就辍学,当起家里的顶梁柱,硬是把一个摇摇欲坠的家给撑起了。你的爷爷苍老,父母多病。你说你是大哥,是大哥就该担起家中的重担,减轻父母的劳苦,照顾年幼的弟妹。尽管你在人前说起的时候颇为自豪,但我明显感觉到你的话里有隐隐约约的酸涩。曾经有许多次,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你坐在昏黄的灯下,抚摸着那些泛黄的奖状而痛哭失声。

你常常被人们讥讽为扛着犁头的书呆子。只有我清楚,在你孱弱的身躯下,怀揣着一个鲤鱼跃龙门的念头,那可是90年代每一个因贫穷而辍学的孩子共同的念头啊!我无法估想,这个念头在你疲惫的心房里,曾经是怎样灿烂怎样辉煌地照耀过啊!

火星愈来愈暗下来,渐渐的,熄灭了。就如那些与你有关的日子,就如你那孤独灵魂,渐行渐远。

我知道,在你已走远的岁月里,我无论书写怎样美丽的文字都已徒然。但是,我唯一能做的又能有什么呢?也仅有这些了。

愿在慈仁厚的地母的怀里,你的灵魂能够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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