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

董柯耀

十一年前冬末一个很冷的清晨，母亲早早的起床为二哥收拾了简单的打工行囊，母亲眷眷不舍的眼睛里闪着泪，送了一段路程又一段，这是作为天下母亲对子女最简单而直白的爱，对于二哥又何尝不是一场难舍的离别，古人语：“父母在不远游”。二哥在我的印象中是内敛老实的人，从不招惹他人，更不喜欢外面世界的人，他喜欢在家练习自己的书法，喜欢在饭前串门左邻右舍，喜欢听母亲到处找他的那声吆唤！

这场分别原因追溯于；父亲在90年代初期所办的乡镇企业，自从起步就屡屡受挫，几乎用尽他老人家所有的心血，也没能挽回受挫的局面，最终以失败而退出时局的舞台，日后他落下了难以释怀的囧败，以至病魔缠身，加上读高中的我与当时读大学的姐姐，家庭早已资不抵债入不敷出，家庭的每个人都在为这样的生活无怨的煎熬着，父亲说了句话：“人是逼出来的坚强”。于是二哥不再恋家，不再悠然的练习他的书法，没有了选择，背起了那简单的行囊，含泪不愿回头的奔赴了打工生涯的远方。

家庭的败落，让我们姊妹从小就知道生活的那份艰辛那份无助，一切都在自给自足，整个高中的几年时光里几乎用钱的地方都是自己想办法，靠自己低价进过来的袜子和其他日用品赚点点的差价卖给宿舍楼的校友们，因为我的天性为人豪爽，有家庭困难的同学我总是送给他们，次数多了他们只是心领其意，钱一定要付给我。伙食费算有点点着落。尽管这样很多同学至今还说我：“过去你是那样的阳光从未发现过你有任何的忧伤”。也许因为那时只想，家庭如此困难我还能和其他同学一样可以读书，有这种幸运就没有了忧伤。高中的最后半个学期功课非常的紧张，没有时间去赚取伙食费，生活更加拮据。一天上午的课间，同学在背后喊我说：“有邮件”。我心里一下想到的便是远方的二哥，有一份加急电汇单上面清晰的写着1000元，另附一封家书。我心情当时无法形容的高兴，因为我有钱了，可以像其他的同学一样吃自己认为有营养的补品充实精力来迎接高考。可是信件打开后我无法高兴的起来。记得信上是这么写的：

五弟！（我兄妹间排行老五，所以他简称我为五弟）见字如见面！

离开家有段时日了，家中父母身体是否一切安好？你和你姐的学习如何？不管如何一定要勤奋刻苦。

说说我吧，我现在一家工厂上班还算好每天10个小时左右每个月有几百元工资，对于过去的我们会认为很少，是，确实是很少。但是我也要去做，不做甚至连这几百元钱我们都不会有，你知道的，家里太需要这点钱了。工厂有食堂伙食不错，在里面吃过一次花了我4块钱，我嫌太贵不实惠，我喜欢吃面，所以我都是自己烧饭，一天三顿都是面条，米饭我总是吃不习惯，感觉硬而不香，不像家里过去做的米饭那么松软劲道。面条软吃在肚子里舒服，这样一天我只需要3块钱的生活费就可以了。（2块钱的面条1块钱的青菜）你和你姐每天都要好好的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会少生病。我给你们寄钱来你们就不要太刻苦自己了，我把钱分成了三份，你200元，你姐300元，给家里500元。等你快高考的时候我还可以给你寄钱你就别为钱去发愁了。

最后再嘱咐一句，一定要刻苦学习，知识和文化是一个人的另一种力量，只有有了知识和文化才不会像我一样的熬时间出苦力挣钱。带我向家里问安，只须给他们说我一切都好，无需多言。夜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就此搁笔！

祝愿你金榜题名！

二哥亲笔！

*年*月*日

简短的书信透露着，二哥对我和姐姐的学业和生活的关怀，唯独靠自己出力而省吃简用攒下的钱来补给家庭，与母亲一起支撑这个凌乱不堪的一个家，透露着他对知识的渴望，希望我们能通过知识来改变命运！对外面的生活是那么的不习惯，还不许让老人知道为他担忧，读完信件后，我的眼泪早已流满脸颊。

岁月如梭，如今十多年已经过去，那封家书在家中的书桌里早已泛黄也许连他自己都难以记起，但是在我的心底保存的是他那隽秀的字迹和那份不外露的深情依然那么的清晰。

前天在电话里给二哥通话，他告诉我他苦苦经营好多年的生意今年再也做不起来了，所有的钱全部被他亏空了，败的一塌糊涂，没有任何的名堂。唯独剩下的还有一堆能转圈的破铁。因为商场如战场，还可不恰当比喻，商圈如一圈围着牌而赌博的赌徒，每个人都睁大着眼睛，瞅准毎一把牌，都想下准毎一把注，"睁着眼"就如生意上寻找，看准每个商机，眼在动，脑子在思考。“敢下注”如生意上的行为风险，一次输了，下把再大注，再下把又大注，每个人即使每个企业又能有多少个大注可以下呢？我早就说过二哥只是个内敛老实的人而已，只适合出适当的力气挣适当的钱。我听了完他的话我整晚未眠，这份忧愁和顾虑难以消除，想想自己如今而立之年，应该更豁达博大才对，过去没有二哥曾对家庭对我的资助我又能有何能力帮助他呢？亏了那笔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是不小的数目，那只是一沓沓丢失的纸而已，大不了我再陪你一起一张一张把它们找回来，只是如我们当年一样更辛苦点慢一点就是，二哥！还是早已离我们而去的父亲说的对：“人是逼出来的坚强”钱是没了，只要你的内心那份“坚强”还有还在，我认为你并没亏，我更不会有半句责怪于你的怨言。

而今十多年后你奔赴远方的时候，家乡一定又是一个很冷的冬季，如同过去的场景又重演了一遍，里面的人老了，我不用看我用心想想都感触的到那股股寒风刺骨和母亲送别的那份酸楚。

这些年尽管我也历经高低之巅，而今两袖清风，能力有限，还是尽自己的最大能力来帮助你，像我小时候你用手搀扶我走路一样，只是慢一点而已，走着走着总会长大的。

2011-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