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仔

2016-12-08 06:50 | 作者:劉新宇 | 散文吧首发

错落的火,有哪座属于我。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吾亦不改其乐。黄昏垂乎时,沉霭佝偻着瘦削的脊梁,徐徐笼罩着大地,素日温儒可人的面目变得极为残戮可憎,一双将灭犹在的死眼放射出的每一丝光线,都如杀人的匕首般厉锐,翼然直逼人们的魂魄,一张骇人的口平淡若安闲的咀嚼着,好似要品出每一寸空间的滋味来,陈映真在《我的弟弟康雄》里借死去的康雄的口吻讲道,贫穷本身是最大的罪恶,它使人不可免的,或多或少的流于卑鄙龌龊,同时,富裕能够杀死诸多细致的人性,真正的文明从来就不涵盖所谓上层人们口中被教化了的细语滥言。闲伫湖边的孤儿仔脑袋中顿感骇浪四溢,一股血瞬时冲击上来,宛若瞬时沦丧为世间的走狗,不觉竟行到一条分岔口,正犹豫踯躅,等候在一旁好事的魔鬼便把他揉搡向了一条康庄大路,此后再不晓得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亦不甚析,只得故步自封地走下去,冥顽不化。殷红的空中偶有数只肉周旋,醉生而怅然,金黄的淫也在恣意地欢脱着,仿佛从来不识人间的贫乐,愁惘也似乎再没存在过,轻挽灰裳,远凝黄唐,独慨之余,当歌难忘。

世殊事异,缈不可追,吾其静,日月撒辉。每个人的心里都遮盖有一层淡薄的阴影,静幽地潜伏,邈然中思住,替人们裹含着荒谬的历史,触目惊心的故事。夜里的空气既紧张又萧疏,弱灯覆盖着的孤儿仔,水杯里的温水是他唯一能够感受到活着的慰藉,虽至弱冠之年,然则命运多舛,甘之如饴的生活令他内心少年老成,中庸豁达,他的吉他,还在吗。隔一段日子他就要就翻看一下钉在墙角的日历,对他而言,不仅是确认时间,更重要的是,对死灭的时间的无力的缅怀和祭奠,木讷空洞的双目在昏黄的台灯下俨然变成了欧式眼,长年的忧思和现实的惨酷让正值风华正茂的他的人生蒙上了一层灰暗,虽是薄薄的一缕,却足以改变他对世界的看法,甚至性格,只要得闲,每夜他都要在台灯下平平挨过,不知为什么,孤清又缜密的心思一经触碰便没有别的欲望,如同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温水冷了,索性就不喝了罢。

不惑于心,不困于情,悠哉往矣,博古通今。是的,读书使人明智,孤儿仔抛却了这个年代应该有的桀骜不驯,朝气蓬勃,除却需要工作的时间,倒像极了提早进入了耄耋之年,白天阅读,夜里写字,手中的笔时而尖酸犀利,意到笔随又一针见血,好似保家卫国的勇士紧握的长矛大刀,时而动情婉约,好像李清照亦或林黛玉掐的丝绢,细腻沉慨又含思蕴藉。身子也大不如从前,嶙峋的胸腔形似一堆堆枯死在沙漠里的白骨,这些尸骸若真是还可以站立,他一定会和他们握手以至亲吻的。平日爱做的那件事,才是真正天赋的所在,其实,孤儿仔不孤独,因为他寻到了书作为他的容身之所以及长睡后的葬骨之处,所以他依赖眷恋着书,每每读到情动处,便合目仰起头,倒吸一口冷气,幻想着自己融入了当中,睁眼时字里行间的意味在他的脑里便栩栩如生,维妙维肖了。

思忖间,孤儿仔又开始搦管疾书了。

哪怕依旧无人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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