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一>

如果记忆允许，我将用一生陪在她身旁。

_____题记

清明时分。万花谷的天空总是一片阴沉。似乎预示着某些事情的发生。几天来，我都在山林里帮助师傅采集炼药所需要的材料。顺便打点住处的一切，在这片山林里，或许就只有我跟他两个人。我是在十二岁时被师傅收留下来，他待我如亲生子女一般，养育并教导我世间的一切。那时我想这辈子就跟师傅相依为命一生直至终老。师傅年少就离开家乡。在外学习医理，为的就是实现自己儿时的一大遗憾。师傅年少时，母亲身染重病。当时的大夫见他家门徒四壁，并非官宦人家。便放弃医治他母亲的重病。在母亲死后，他便一人将其埋葬在万花谷最高的山峰上。并从此立誓从医。救世间病人。师傅与其他大夫不一样。越是没钱的他越医，我十二岁便跟随他上山采药。四处治病救人。十有余载。每年的清明时分。师傅便一人上山。看望其已在泉下的母亲。此时这空荡的山里也只能听见我清扫的声音。

师傅临行时嘱咐我，如有人上山求医，便告诉他等待数日。且先让我讲病人的情况了解好，让他在回来时能够及时施药。

我便在师傅离开之后依照其嘱咐每日守候在此不敢离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离开的生命。这天早上。万花谷的天空下着粒粒小雨。隐约间听见山林里传来琐碎的说话声，我想可能是有人来了。便进屋沏好了茶水在屋内候着。

第一次看到沐心的时候。是在清明那天，万花谷的惊蛰总是会下雨。她一袭白衣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时间…我竟将她看成翩然而至的白鹤。后来才知道。她其实是初春的晚雪。不适时宜地朦胧而美好。万花谷从来不下雪。但是那天，我犹如经历初雪一般。乃至我今日回想起来，都觉得那绝非一般的美好。她是那么的纯，那么的惹人怜惜。在此之中。我并没夹带任何非分之想。因为在她的世界，容不下一点肮脏。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英俊健谈。正像他这个年纪所有的少年一样。对未来充满热情。名气。地位。还有财富…

她们二人请求住宿避雨。我没有拒绝。应为万花谷的雨天总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合赶路。雨停之后就是春暖花开。万花谷最美好的一段季节。

少年在放晴的第一天就离开了。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没有让少女随行。而把她托付给我。少年说：江湖险恶。你一个女子家怎么受得了。你就在此在住一段时间。等我功臣名利之后就回来接你。我说；称天色还早。我送你出谷。你在落日之前应该可以早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少年走时对她说：我一定回来接你的。沐心点头默认。其实那时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迷茫与无助，她希望他可以带她一起走。

少年走了很久。功臣名就的期限可以无限的长。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有时就是一辈子。唯一能与这漫长约定抗衡的。或许只有相思。

果不其然。三年以后。她相思成疾。我不忍她形销骨立。便带她去寻找那位少年。我两一起出了万花谷。打听很多过往的人们。可依无所获。我们寻访到扬州。那少年如石沉大海。她终于在扬州病倒。纵我精通医术却对心病束手无策。突然想起我在扬州的一个朋友。有一副忘忧之药。七秀坊的陌香。

六年之前，我与师傅一同来扬州给当时最大的富商钱城治病。在途中救起了病倒的陌香。在随后的日子里。陌香一直跟随我与师傅。陌香可能在当时已经将我定为她来日的夫君。并且跟师傅提起过。但是师傅见我当时一心只专医术。也就打消了让我成婚之事，而且我也无成婚之意。此事也就不了了之。随后我与师傅赶回万花谷，觉得她一女孩子家跟随也不好，便将其托付给了钱程代为照顾。随后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了。几年之后才得知陌香已经在扬州开起了药房，并且在钱程的支持下生意很好。卖的也都是上等的药材。或许真是命运的安排。今日才又见面。但是此时的我早已心有所属，如果陌香再提起当年的事情，我又该如何应对。。我只能默念。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陌香容颜依旧。只是我的心已经老。"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我是来求忘忧之药的。""替谁…""一个女孩。""我不给！。除非你答应取我。！"望着陌香；我只有沉默。我很想告诉她，其实身边的这个女子就是我所爱的人。但又怕告知她后，我将失去这个让我后悔一生的女子。良久之后。我回答道："好。！"陌香一阵欣喜之后道："你与我成婚之日，便是我给药之时。"

第二天陌香的婚礼似乎筹备了很久。仿佛要把整个扬州都挥霍一空。我看着陌香心里不由有丝凉。宴后陌香跳起了舞。记得初见陌香的时候。她跳的就是这只。那时节。扬州草长莺飞。歌舞不休…多少义气辉斥。如今却缁衣独影。连回忆都淡忘了，我望着她，她跳的如此沉醉。然而我却早已魂归它处。她看不出我眼里的空洞/

那天我和陌香在水榭见面。陌香说：这就是你的药。话刚落。药瓶竟摔在了地上。她沉视一下。转身离去了。

沐心的病越发沉重。被逼无奈。我只有带着她回万花谷找师傅。

师傅："沫心该死。我没有你这个徒弟！""徒儿不孝。身在仙山。却心念红尘。当日徒儿怕师傅阻拦。走的时候匆忙未曾向师傅告别。今日上山特向师傅谢别。"我焦急的言道。此时我只希望师傅可以医治沫心。但最终却是无功而返。我不明白师傅的意思。只能默默的离去。如今回想起来才明白。当时并非师傅不想救沐心，而是他知道沐心已经病入骨髓。尚有灵丹妙药也救不了了。

转身离去时师傅心里暗暗的念着…沫心山下可好……沫心沫心无悔……。

我们回到万花谷不久。沫心便飘然而逝。脸上带着微笑。我之前从来没看过她笑。或许她早就知道。在这个尘世间。是永远不会遇见他了.或许在别处才能守护他身边.我望着沫心.想要告诉她一切，想要让她知道所有真相.但是我却开不了口，因为那会让她最后的希望也彻底毁灭.我不希望沫心受到伤害.就算是她死我也希望她是带着最美的笑容走....

因为她等的那个他已经永远回不来了.就在他刚刚走出万花谷时候.就已经死在我的“笔”下.

走的那天他问我.能不能用沫心换一匹马.少年说："你喜欢她吧.？呵呵.."少年骑着马走了没多远.纵身从马背跌落...再也没有起来.我悄悄将他埋在沫心每日遥望的路上.并在她无意经过时暗示她那是一位故人的墓碑.沫心从未想到过那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这个秘密也将一直跟随他长埋于地下.

那年之后，又过了很多年.我将沫心埋葬在师祖母的边上.以后每年的清明.我便跟随师傅一道上山..为的只是了却我一生的心愿..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相思何处是.我挥手指万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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