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不思量自难忘

约而成信，约而成生。

信守一个没有定期的条件，始终相信会有成真的一天。

坚守一个没有约期的约定。不管时事变迁，不管时光流逝，不管身在何方，不管艰难险阻，一直在时刻准备着，准备赴帝都之约。

一 帝都

暮雨潇潇，雾霭阔阔。日夜兼程的马儿声嘶力竭，滴米未进的人儿唇白脸黄；溪水潺潺，磐石锵锵。久未露面的鱼儿欢喜雀跃，奄奄一息的人儿渐渐苏醒。

远处，一座巍峨的城墙赫然映入醒者的眼帘。醒者长嘘一气，再度陷入昏迷。

林间，花儿清香，鸟儿歌唱，一股清新之气扑鼻，昏迷者若有知觉，悄然睁开眼。惺忪的眼睛扫过碧绿的树林，奔流的小溪，看见正前方高不见顶的崖壁，惊诧之极犹如黄粱一梦。回想当时，历历在目，气势磅礴的城墙上将士们整齐划一，手握长枪，“帝都”二字等都显得分外清晰，不曾想竟是海市蜃楼，大呼一声：天不悯也！

泥土的浇灌，头发的蓬松，风流倜傥之气不显，乞丐叫花之流更足。拖拽着沉重的步伐，依靠着沿途的乞讨，半残不废来到朝思暮想的帝都。

梳洗一番，戴上峨冠，换上一袭崭新的长袍，心花怒放的进城。

帝都一如往日的繁华。一抹朱红色不显娇滴却显从容不迫的霸气，异色各服不显错杂却显海纳百川的大气，溢香飘巷不显恐慌却显秀色可餐的美气。身在其中，流连忘返。

帝都一如往日的落寞。富者酒鱼色相，夜夜笙歌，忘情忘我枉法；贫者糟糠米粒，日日悲泣，徇情殉我循法。置身其中，片刻不想留。

进城者来不及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鬼”，心急如焚的奔至抚远大将军府，却发现：府前凄凉，非想象中隆庆。进府一看，空空如也，只剩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桌椅倾诉着这里的故事。进城者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然抱有一丝希望，谁曾想希望竟如梦如幻，如风如电亦如泡影般让人痛彻心扉，大悲：谎言，一切都是谎言。

二 撞出火花

沉醉在异地，昏睡不知日。

不知多久之前，大概是十年，因向往帝都的繁华，憧憬帝都的文化氛围，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只身一人从遥远的南方来到帝都结交文人雅士，拜访名流居士。当时的我，年少气盛，目空一切，自诩一品，人称一品公子，因大言不惭曰：“才不及一品如猪屎，官不及一品如狗粪”。虽常被轻蔑，常被拒之门外，但时日一长，小名在帝都可谓盛极一时，引无数少女为之疯狂。

熙熙囔囔，热闹非凡，漫步于帝都街头犹如在庭中闲走，思绪繁多。思绪处，草长莺飞，难以遏制。忽然，天外飞石，遏制了草长莺飞，亦把我猛撞高飞。落定处，欲想发泄心中怒火；定睛处，一个假小子脱落成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出神处，目瞪口呆；回神处，仙女早已飞奔而驰，追求者无数，引一时之轰动。

时不与我，迅速行动，快若闪电般追上才猛然发现，他们是追杀者并非追求者，惊悚如白日撞鬼般瞳孔放大。然，万幸的是仙女消失的了无踪迹；不幸的是与仙女擦肩而过，真是一大憾事也。

三 相知别离

“群芳俯瞰莫敢仰，红艳翘枝霸鳌头。”

“春风千里一片红，凝香微露迷人醉。”

“国色天香牡丹艳，一花一枝皆成诗。”

一年一度的牡丹节如期而至，引发不少文人墨客争相赞美，引发不少闺阁小姐前往欣赏。

心不在焉兮陪友来，友不顾我兮呆若鸡。

“百艳风流园中枯，富贵名花独倚窗。西子妆容应犹在，少伯情深何处寻？”

一音宛若天籁，一诗道尽柔肠。循音望去，一身白衣，长发挽起，立于红色海洋，惊为天人，情不自禁，与之对诗一首：“花色阑干相辉映，红音翠竹总相宜。贵妃醉酒漫天舞，明皇悦目失江山。”

吟毕，只见女子含羞不知所措。细看，发现原来是她，魂牵梦萦之人，欣喜若狂；借“赏花”之名与之攀谈，觉察出其外敛内放，乃善谈易处之人。

那一日，穷尽毕生所学才与之对答如流，心中钦慕之情更是难于言表；

那一日，与之交谈甚欢，忘却周遭的附庸风雅，沉侵在彼此的“甜言蜜语”中，有一种相识恨晚之感。

美好的光阴如昙花一现，不知不觉已近黄昏，不舍离去但又必须离去。即将分离一刻，得之芳名：子薇；而其念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时日在与子薇相见中流走，不觉已与子薇相交半载有余。期间的欢乐不言而喻，期间得知子薇乃当今权贵抚远大将军之爱女，那次相撞乃是偷出府，追杀者乃是家丁奉命请其回府；期间得知子薇有“边陲战乱谁能平，恨己不是男儿身”的巾帼之志；期间更是私定终生，相诺不离不弃。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本想相宿相栖之状不会改变，谁知一纸书信将其终止在落日崖榕树下。

每日黄昏，我都心焦的等待；每日黄昏，你都翩翩而来。

某次，我左等不见，右等不来，心想：莫非出事。。。。。。正欲前去找你，却见杏儿，子薇的贴身丫鬟，带来子薇的一封书信，信上简短的一句话：边陲胜利时，帝都重逢日。

四 真相大白

杜鹃啼血，哀猿空鸣。

望着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桌椅，其景其状，恰如当年当日，依旧是人去楼空，独剩苦思人。

十年的等待，十年的忍耐，十年的相思，十年的痛苦。赶至边陲，突得胜利消息，喜出望外，日夜兼程赶回帝都赴当年之约，愿与卿共述当年情，却还是当年景。

府外，帝都街头人声嘈杂，鸣锣敲鼓，似有“抚远大将军凯旋而归”之声。苦思人奔至大门，街头果有“抚远大将军”旗号，欣喜过望，大呼：没有忘，没有忘。狂奔而至，大呼：“子薇”。

被阻挠是其次，所找非人是首要，原来此抚远大将军非彼抚远大将军，苦思人伤心至昏阙。当醒来时，发现卧于软床高枕之上，见四下无人起床推门而出。眼前的景象竟如此熟悉，心想：子薇，定是子薇。疯狂的寻找，却发现还是抚远大将军，痛心疾首。抚远大将军见苦思人思念成荫，不认隐瞒便告之缘由。

当年，边疆战事告急，朝廷中分为两派。一为主和派，二为主战派。主和派以权相秦嵩为代表，深得圣上恩宠；主战派以大将军徐辉春为代表，受尽皇帝白眼。大将军为此愁眉苦脸，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子薇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子薇知秦嵩对己垂涎已久，因多次出言暗示，便私自拜见秦嵩，并且答应秦嵩的要求，但是条件有二，即不得张扬与主战。不日，圣上下旨，命大将军即刻启程抵抗外辱，安抚边陲。

大将军连夜奔赴战场，空留一片狼藉于将军府。子薇心知对你不公，又怕你轻生，隔日遣人送一封书信与你。

苦思人听着无限悲痛，又无限怨恨。同时，又感疑惑，疑惑抚远大将军为何得知？抚远大将军知其所惑，告之。原来是徐辉春大将军的先锋，而徐春辉大将军早在五年前就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然，奸相秦嵩早在一年前死于非命，子薇现在何处呢？苦思人心情沉重的来到落日崖，像往年三月初五一样，拾起一片榕树叶，痴呆到落日。

五 落日崖

十年间，苦思人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结识了一群江湖豪杰。但不管苦思人身在何方，每年的三月初五都会赶至落日崖。因为这一天，是与子薇牡丹园相识相知之日。

十年间，苦思人与江湖豪杰义愤填膺，多次萌发参军之念，但深知一己之力无力回天，更深知西北战事取决于一人之事。

十年间，苦思人与江湖豪杰得知秦嵩勾结外藩，卖国求荣后，谋划了多起刺杀事件，但都因相府守卫森严以及星官的贴身保护不得逞。

星官何许人也？星官乃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秦嵩第一爪牙。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年前，苦思人与江湖好汉刺杀秦贼时，谁知星官突然倒戈，一剑封喉，秦贼一命呜呼。本以为会引发朝野的轩然大波，结果朝野的轩然大波是肃反秦贼，与刺杀者毫无瓜葛。当时，先帝驾崩三年，新皇登基三年，新皇憋屈三年。

苦思人沉浸在痛苦而又美好的回忆中，忽然，传来“少伯情深何处寻？”。苦思人一惊，回神望去，伊人依旧，喜极而泣，曰：子薇。子薇回眸，泪中带喜，曰：邢云。

发乎情，止乎礼。

相思之言烙映在一片片榕树叶上，思念之情铭记在一朵朵花瓣中。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子薇拿着一片榕树叶念道。那是邢云写在多片树叶上的一片，谁知竟在子薇之手。

须知，邢云所扔向落日崖的榕树叶，经崖下的小溪辗转流到秦嵩特为子薇所置的阁楼前的小畔。

一日，子薇在溪边愁思，见一叶飘过，捡起一看，识其字，认其叶，更明其意。随后几天，一直在守望，却次次失望。但子薇却不放弃，坚持不懈，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如是，终，发现规律。

子薇本有轻生之念，偶然间得知自己的生命还必须为一个人而活，亦得知有一个人牵挂着自己。并且，子薇始终相信，与邢云有重逢日。

邢云与子薇如胶似漆，人影相叠，两个人形同一个人。忽然，星官兴高采烈而来，曰：子薇该回去了。话音未落，星官发现子薇依偎在某一人的怀里，怒火中烧。

六 星官

星官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第一眼看见子薇便被其吸引。

每次与秦嵩来阁楼都是星官最幸福的事情。但是有时，星官也会偷摸来到阁楼，远远的望着心仪之人；有时，星官也会鼓起勇气与之隔窗交谈。

长此以往，星官与子薇之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当看见秦嵩对子薇动手动脚时，犹如千万蚂蚁食其心；但当看见秦嵩每次铩羽而归时，犹如蝴蝶绕花飞舞，因为秦嵩禽兽之欲未得到满足。

这也许是人性良好的一点：因极其喜欢便极其爱护。

星官虽为秦嵩做事，但心中难忘子薇，一直在密谋周详的计划让子薇脱离苦海。

一年前，星官得知，朝野上下对秦嵩极其不满，特别是新登基的皇帝。于是乎，趁某次刺杀，一剑结果了秦嵩的狗命，而后救出子薇。自以为万事大吉，但星官不知道子薇被秦嵩暗地里下药，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毫无知觉的给子薇服解药。

这也许是人性贪婪、残忍的一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救出子薇后不久，子薇莫名其妙的疼痛起来，星官惊慌失措。问诊于大夫，大夫们都束手无策，连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走投无路之下，星官历经千辛万苦，翻越高山大川，抵达巅峰谷向神医何求谷求助。经何求谷诊断，子薇所中之毒乃是世上无解的西域之毒冰雪蚕丝，且随时发作，一经发作便见阎罗王。子薇深知病情，更深知等不到三月初五。于是乎，百求星官求他允许“榕树下的相思”，星官只好忍痛答应。

七 蝴蝶鸳鸯梦

邢云大惑不解，正欲动手，被子薇喝止，更何况邢云一介文弱书生，哪是星官的对手。

邢云与星官怒目圆睁似有深仇大恨般。子薇正欲介绍对方时，口吐鲜血，酥软倒地，邢云，星官惊慌不已，特别是邢云，只听：“能再与你共度一个黄昏，死而无憾！”

“子夜微啼唤卿名，行云流水盼相逢。生不如死守约期，岂知约期变死祭。悲哉！痛哉！”

话音刚落，邢云眼疾手快拔出星官佩剑，自杀身亡，倒向子薇的怀里。星官被眼前的一幕惊愕了，等反应过来，生不能拥，死能相随的苦命鸳鸯映入早已打湿的眼眶。

天际边，夕阳西落，残红似血。榕树下，独剩痴情人见证悲情悲壮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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