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两个人了

2008-09-21 12:25 | 作者:逝¢觞 | 散文吧首发

当一切都已经沧海桑田,似曾相识的地方早已经物是人非,至是过往岁月的悲欢依然生动,如在昨日。时间冲淡了一切,切酝酿了我的忧伤,我们近在咫尺心已远隔万水千山。秋月,花残月缺草衰雪融,一切繁华落尽,留在记忆里的只是若隐若现的点点惆怅。——这是我对下文的感想,下文为转载,传递着彼此的忧伤。

那个黄昏,曲卫作为流浪歌手出现在广州滨江路,事实上他不是。曲卫自个觉得他好像一个士兵,斜挎在怀里的吉他像支步枪。

曲卫从北方来,现在是一个人了。北方深秋已冷,可这里到处都是裙子。他把身上的牛仔夹克脱下来系在腰上,笑了笑,干裂的嘴唇牵扯了他,他只笑了一半。

他要是让叶鱼给亲一下,可能就滋润了。他这样想时,运动了一下喉结。叶鱼说过亲嘴是个交换唾沫的游戏,他这样想时,又准备笑,又笑了一半歇着了。

曲卫来找叶鱼,叶鱼说她在滨江路唱歌。

他走进歌厅,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片说:见过没?老板摇头。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这一条线问下来,都说没见过。他以为今天没戏了,结果有一个老板看了他手里的相片说:这女孩不是叶鱼吗?

像是吃了一颗大粒的糖精,身子一抖,他差点儿甜晕过去。于是买了入场券,坐在台下等叶鱼上场。终于等到了,叶鱼化了很浓的妆,不过眉目还在那里。

她站在那里,美目盼兮,掌声雷动。他的巴掌拍的最响。叶鱼说:我为大家演唱一首《突然的自我》,现场有没有朋友和我一起唱?

那时曲卫站了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像只兔子冲上台,怀里吉他碰着了别人,也没减缓他的速度。

叶鱼看着他,显得有些吃惊,可她很好的把握了情绪,张了张嘴好像要和他对一下口型,那是个迷人的细节。他的吉他响起来……一曲唱毕,他取下吉他,不容分说地挎在叶鱼的肩上,然后下台,他没有回到座位,径直走出了歌厅。

色温柔得好像波光闪闪的珠江。

两年前叶鱼在北京读书,学音乐。曲卫教音乐史,他和很多搞艺术的人不一样,剃了个小平头,很笔直地站在讲台上,按叶鱼的话说,硬是整出玉树临风的味道。

他说他喜欢淙淙的水声,喜欢布谷的叫声,喜欢咴儿咴儿的马嘶,喜欢哼哧的骡子的喘息,喜欢金石相遇的琅琅声。叶鱼记得,他说完这句话后,这些声音从他嘴里发了出来。叶鱼死死的盯住他的嘴,她想,要是能亲一下就好了。她这样想时,她的脸有些热,好像四周都是眼睛,于是脸跟着又红了。

她发现了自己的异样,有曲卫课的那天她好像迫不及待,那天早上她会洗头发,让它们柔顺地飘着。他走上讲台时脚步像是踩在她柔软的心上。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是暗恋上了。

没过多久,叶鱼就受了打击,她看见曲卫和一个女子挽着手款款地走在校园,明目张胆得让人眼热。叶鱼的眼睛发酸,胸口猛烈起伏——她生气的典型症状。不过,她还是说服了自己:你只是个暗恋者,人家又没背叛你,你生哪门子气?

那阵子叶鱼和很多北漂女孩一样,一有时间就去北影厂,等待命运的垂青,不说大红大紫,至少得到露脸的机会。叶鱼没想到第三次,在片场她遇到了曲卫。那场戏是这样的,在老街道上,叶鱼走着,然后一个恶少把她抱在怀里,她挣扎,那恶有恶报少就打她耳光,这时一个侠客从楼上飞下来,一刀杀了恶少。她能得到这个机会是因为她愿意挨打,导演说一耳光50块钱,有可能会把脸打肿的。她说:我演。

叶鱼不知道导演给“恶少”说戏时说:光搂搂抱抱是不行的,你给我撕她的衣服,使劲儿撕,撕烂。要不然,侠客杀人理由不充分。叶鱼也不知道,那恶少便是曲卫,导演是他朋友,他来过一把戏瘾的。

戏开始了,曲卫和叶鱼周时说了一句:“怎么是你?”

一看这情形,导演笑了。问曲卫演还是不演,曲卫打退堂鼓,可叶鱼不愿意,叶鱼傻傻地说:曲老师你就成全我吧?这是我等了好久才等到的机会,还有,主别人打我,还不好你打呢。

曲卫想了想也同意了,并且表演也很投入,不过,她没有用力地撕叶鱼的衣服,叶鱼挣扎时也没有打她耳光。叶鱼一看坏了,如果他不动手,这戏就泡汤了。说时迟那时快,劈手就抽了他一个嘴巴!

这一巴掌并没有唤起他的疯狂,他擦了擦嘴角,竟然说,这一巴掌抽得真脆!这戏到底还是没演成。

从那天起,叶鱼和曲卫像是有了一个秘密,他站在讲台时,她的目光找到他的目光,她是用了力的,而他却是若无若有的。

曲卫找了地方住下来,他像是在等待什么。那时他的女友去法国留学了。有天他接到叶鱼的电话,说是在酒馆里等他。他去了,推开门进去时,叶鱼并没有抬头看他,抱了吉他,弹奏一曲生日快乐,让他惊在那里,他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那是个小小的包间,就他们俩。都喝了一些红酒,后来她请他跳舞,没想到他跳得很好。某个时候她靠在他的怀里,他轻轻地摆脱了她。

后来的一天,他说:没事咱们周末去香山吧?她笑:这算不算你约会我呢?她笑而不答,只是说了时间地点。

一路有说有笑,她问他寂寞否,他说,有一点儿。她笑:据说巴黎是个浪漫的地方,只怕是有去无回。他笑起来,自信满满地笑。

不巧的是,他们刚刚上山就下了起来,他们找了地方避雨,可雨没有停的迹象,于是决定下山。先是她跑进雨地,他跟上去时,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大雨倾盆,披上外套没有任何意义,但对她来说,却是有意义的,因为他肯为她脱下外套。

她去过他家一次,为了迎接她,她不知为什么收拾了女友的鞋子、口红。而她依然看见了两个人的生活痕迹,是一顶好看的浴帽。她说:这帽子真好看。他笑笑。

那阵子女友和他的联络明显少了,女友说太忙,那么多艺术沙龙要参加,那些沙龙都是有营养的。

那回他和叶鱼拥拥抱了,叶鱼说:我你。他说:可是我是两个人。叶鱼说:就我们两个。说着,叶鱼想要吻他。他说:姑娘,不。叶鱼从他怀里出来笑说,亲嘴就是一个交换唾沫的游戏。他们笑,笑得叶鱼眼睛都是湿的。

叶鱼抱着吉他在回家的车上,眼睛也是湿的。那时她那么爱他,他也不是没有动心,但他坚持等人,等人回来。他跟她说,找个没牵没扯的男人,让他因你而牵挂。她说,我就是喜欢你。他说,可我是两个人。

叶鱼不止一次咒骂过他,掉一块陨石砸死他,阳光像箭一样射死他,时光像水一样冲死他。咒着咒着自己掩了嘴巴,她舍不得,就算是这般不可能的死法也舍不得。

叶鱼毕业了,那时他女友还没回来,他已等了两年。她想如果他说一句留下的话,哪怕是暗示,她都会无条件地留下。可是他没有。她只好走,去广州。没买票之前,她把那把木吉他给了他。

她打电话给他,说了时间、车次。然后挂了电话。

她把火车站看做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能来送她,她就不走了,她站在进站口等他,雨一点一点下来,一会儿工夫就成了大雨,倾盆而下,她还在等,可他没有来。她只好慢慢地转过身子,一步一步走进车站。

她不知道,不远处,他也站在雨中,那清凉的雨水流过他的脸,他的眼泪却是热的……

曲卫快要进入乡时,他的手机响了。

叶鱼说,我是叶鱼。

曲卫说,我现在一个人了。

叶鱼轻轻叹一口气说,我现在两个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同时说了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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